《汝兮相伴，斯是闕堂》(1) (艾妲瑪格)

《汝兮相伴，斯是闕堂》(1) (艾妲瑪格)

Chapter 1 # 心願



　　在影世界的生活中，聖女之子會藉由特殊的方法，提升戰士們的能力，而這個過程附帶的是關於戰士們過往記憶的甦醒。能力恢復越多，關於生前的記憶就恢復得越完整。

　　來到此地的戰士們都是「炎之聖女」所集結、對於塵世抱有心結的死者，也因此每個戰士的記憶恢復到一定程度，就可窺見生前的痛楚。

　　代表炎之聖女領導戰士的「聖女之子」擁有資源的分配權，可以決定提升哪些戰士的能力，目前也有一部分的人已經取回記憶。

　　但讓瑪格莉特不解的是，她是在早期被喚醒的戰士，在人數不到十人時，就已經被提升過一次能力，但現在戰士越來越多，有些還是帶著記憶甦醒的，聖女之子卻仍將重心擺在提升其他人的能力。瑪格莉特分析過，資源不足是不可能的，也曾隱約得知自己的能力是可以繼續被開發的……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

　　雖然抱持著疑問，卻僅僅是藏在心底。某天，聖女之子又帶回一名新戰士，她向夥伴們介紹這穿著筆挺軍服的金髮女性名為艾妲，那嚴謹而一絲不苟的氣息讓人感覺是個認真而古板的軍官。

　　原本就對新夥伴什麼的沒興趣，聽完介紹就打算回實驗室的瑪格莉特，被聖女之子的下一句話給釘住了腳步。

　　「我決定，艾妲就是下一位提升能力的戰士。」

　　夥伴們發出細碎的談話聲，第一次見到聖女之子對新來的戰士如此厚愛，不免上下打量艾妲一番。

　　「我想我說過很多次了，有些人還找不到喚醒能力的方法，希望你們耐心等候。為了整體戰力的配置，我一定會逐一提升各位的能力。」

　　對於能力提升，有些人在意，有些不在意，更多人或許只是為了追尋自己喪失的記憶。在長期相處下，多少都知道彼此生前的淵源，但在這個世界沒有敵對，有的只是效忠唯一的炎之聖女而已。

　　因此，大夥仍然是熱烈迎接新來的軍官，有些還揶揄她如此受重，面對這樣的歡愉氣氛，瑪格莉特冷眼看待。

　　看著眼前露出輕柔笑容的軍官，沒由來的一肚子氣。

　　為什麼……唯獨不是我呢？

　　瑪格莉特果斷的轉身，擠開一旁的戰士，頭也不回的往樓上走去。

　　在人群中的艾妲注意到那抹離群而去的藍影，不禁朝旁人好奇的問了。

　　「她啊，她是瑪格莉特，高階工程師，熱衷實驗且有些孤僻，不喜歡熱鬧的環境吧，妳別在意。」

　　艾妲點點頭，她想，或許剛剛感受到的敵意，是錯覺吧……？

※　　※

　　按耐不住內心的疑問，但聖女之子這幾天又積極帶艾妲出任務去蒐集材料，要問也問不著。瑪格莉特窩在實驗室中，怎樣都無心繼續研究。

　　看著桌上羅索丟給自己的實驗項目，仍然搞不懂羅索想要做什麼。雖說有交換條件，但突然間很討厭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決定把手邊現有的實驗數據拿去給羅索，順便了解一下『大實驗』的細節是什麼。

　　推開另一間實驗室，裡頭窗簾緊閉而陰暗，實驗器材不停運作著發出不明聲響，伴隨著說不上來的化學氣味。

　　羅索似是沒有發現來人，仍仔細盯著手上的紙張出神。

　　「羅索。」

　　「……嗯。」隨意應了應，羅索揮了揮手。「等我一下，妳自己找地方坐。」

　　瑪格莉特隨意看了一下攤在桌上的報告……『碎片』、『波動研究』什麼的關鍵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關於你的研究……之前說有眉目時會告訴我，現在可以了嗎？」把手上的資料放下，拿起桌上的報告，概略的看了一下圖表和分析，試圖自其中了解羅索的用意。

　　「嗯，差不多了。」羅索放下手上的資料，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接拿起格莉特放在桌上的文件，翻了翻，接著皺眉。

　　「但是……妳給我的數據不完整。」羅索舉起手上的文件，「如果是這樣，恕我無可奉告。」並伸手抽回瑪格莉特手上的資料。

　　「什麼……」一陣錯愕，瑪格莉特不解的看著他。

　　「我記得我與妳的交換條件是『做完這部分的實驗分析』。」羅索輕笑，「瑪格莉特小姐，別怪我為難妳，這部分得靠妳才行。如果妳希望我給妳一些動力……我只能說，做完這個部分，妳會了解我的用意，這也和妳的願望有所關聯。」

　　瑪格莉特盯著羅索，不發一語。

　　「別這樣看著我，在這棟宅邸裡，目前只有妳我有能力做出這項研究。」

　　「但我不希望胎死腹中。」羅索的目光突然變得黯沉而危險，「所以瑪格莉特……先做妳的實驗吧，知道太多對妳沒有好處。」

　　羅索戴上護目鏡，轉身細看實驗器材中的晶體，不再與瑪格莉特對話。

　　瑪格莉特看著羅索，知道無法再問出更多，只得負氣離開。

　　搞什麼……怎麼最近沒一件順心的事。

　　離開羅索的實驗室，瑪格莉特難得想直接回房休息。

　　「塵土分析什麼的……」瑪格莉特喃喃說著，「只會丟無趣的研究給別人，還好意思搞得神神祕秘。」

　　倒在床上，瑪格莉特深深的嘆了口氣。

　　當初獲得的記憶只有一部分，雖然想不起更多，但她記得那些感受──肚腹傳來的震動、懷中溫暖的事物、忍不住一看再看的小小臉頰、柔嫩小指捉住自己的觸感……露出笑容令人心醉，嚎哭時卻令人心碎的種種，都隨著記憶回到體內。

　　「那是我……曾經擁有過的……。」喃喃著，收緊了懷中的棉被。

　　已經很久沒這麼渴望能獲得解放，意味著這段期間以來的耐性已快用罄。只是想將那份記憶完整收藏而已！等到大小姐回來，就算得用求的……自己也會願意低頭吧。

　　靜靜想著、瑪格莉特下了決心。

　　彷彿從前那般堅定的決心。

※　　※

　　一覺醒來，瑪格莉特一如往常的，在用完餐後踏入實驗室便不再出來。

　　盯著燒杯中滾動液體沉思時，一旁的蜂鳴器突然響了起來，瑪格莉特知道是大小姐跟戰士們歸來了，便帶上元素球離開實驗室。

　　每個戰士都是在房間裡進行『儀式』的，而艾妲的房間被安排在自己的對面，知悉這點，瑪格莉特先回房等待，以大小姐的習性，應該是在今天會直接替艾妲復甦能力。

　　果不其然，等不了多久，便聽見走廊上的腳步聲，抓準時機開了門出去，艾妲和大小姐就在咫尺之前。大概是沒想到會巧遇自己，來人都微微愣住。

　　「瑪格莉特，難得這時間妳不在實驗室？」聖女之子笑問。

　　「大小姐，我希望能跟您私下聊聊。」不打算寒暄，淡淡的提出了要求。

　　「沒問題，等我幫艾妲的儀式結束後。」

　　皺眉，瞪視一旁的軍官，帶點賭氣的口吻：「現在不行嗎？」

　　面對這個要求，聖女之子似是沉吟。見狀，艾妲也趕忙搭腔：「大小姐，說不定瑪格莉特小姐有相當重要的事情……」

　　──才不需要妳同情！瑪格莉特一股氣上來。「不用、算了。」轉身旋開門把，冷冷道：「我在房裡等大小姐就是。」然後稍稍使勁甩上了門。

　　被白眼又被甩門的艾妲露出了苦笑，「瑪格莉特小姐果然不太喜歡我吶……」

　　「鬧彆扭，一下就好了。」聖女之子輕笑，拍拍艾妲的手臂。「走吧。」

　　回到房裡後，大小姐只是要她坐著、閉上眼。

　　儀式比想像中要簡單，在聖女之子手中碎片的協助下，艾妲很快的感受到過往影像如湧泉般進入腦海，情緒與五感以詭譎的方式回到體內，那就像被一群蟲子啃蝕四肢似的疼麻癢……

　　忍耐著奇異的感受，眉頭輕蹙，艾妲悶哼一聲，等著那些不適感漸漸退去後，記憶彷彿清明了起來……卻也讓她對於「現實」的感受有些虛浮。

　　聖女之子靜靜的看著艾妲。

　　「我……」空間的虛浮讓艾妲感覺環境在晃動，開口說話有些艱難，但身體卻有更充實的能量感──肌肉內蓄的力道、敏銳的官能都讓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當然，還有那些突然爆開的回憶畫面，帶給自己相當大的震撼。

　　「通常剛解開的記憶波動都不算太強烈。越深的記憶，衝擊越是強烈，有時，會因此陷入沉睡。」聖女之子垂在椅旁的雙腳輕輕晃動，面無表情。「每個人背負的過往都有相當程度的痛楚，所以是否要解放能力，都會讓我猶豫多時。當然，也有資源上的考量。」

　　艾妲終於喘過氣，想著方才這段話，不禁感到疑惑。

　　「恕我冒昧，我不過是剛被喚醒的戰士，怎麼會……」

　　「妳的能力相當特別，是我需要的。要在短期內把妳提升為戰力，這是最快的方法，當然妳還有成長的空間，只是得再多磨練。」

　　「是，謝謝大小姐。」

　　「好了，我得去見瑪格莉特，順便讓妳沉澱一下記憶。」跳下椅子，聖女之子嘆了口氣，「這次看來相當棘手呢……」

　　「是……棘手是指……？」不知道是指瑪格莉特還是指自己的記憶，艾妲疑惑的問。

　　頓了頓，聖女之子看著艾妲。

　　「我也不怕給妳知道，這大概不是秘密了。我相當偏愛瑪格莉特喔。」表情似是陷入思考，繼續說：「瑪格莉特是我第一個從『暗房』帶回的戰士，也是第一個進行『儀式』的對象。」

　　從初探世界到現在，一同走過相當多戰役，就算現在擁有這麼多戰士，瑪格莉特在自己心中仍是獨特的存在。大概也因為情感太過深刻，便愈發不忍讓她去面對更深層的記憶。

　　「見她痛苦，我便會痛苦。即使這樣違背炎之聖女的意願，我還是期望瑪格停留在沒有痛苦的階段，不要再繼續開發能力……以及隨之而來的記憶。」

　　艾妲看著矮小、人偶體態的聖女之子，突然感受到「人」的溫暖。內心彷彿有什麼被觸動了，艾妲半跪下身，將視線與她齊平，並伸手輕扶那脆弱的身子。

　　「大小姐……我想，瑪格莉特了解您的苦心的。只是，或許她已經作好準備面對了也不一定？」

　　聖女之子看著艾妲認真的神情，灰藍色的眸子傳達溫柔而堅定的情緒，一下子感慨起來，眼前的軍官，真不愧是個會照顧主上的忠臣啊，只可惜自己並不是從前那個小女王就是了。

　　「就算讓人痛苦，那畢竟是才是我們完整的人生。」

　　「……」隱隱有種難堪的情緒，讓自己移開了眼神。

　　「也是，我想是我過於自私了……。」動了動身子脫離艾妲的手，走到門邊，打算離開。

　　「咦？大小姐，我不……瑪格莉特小姐？」

　　艾妲話才說到一半，隨著聖女之子將門拉開，隨即看見瑪格莉特站在門外。

　　表情似笑非笑，輕輕淡淡的看著房內的兩人，看起來是方才的對話都聽見了。

※　　※

　　只是想出來探探動靜，沒想到靠近門旁卻聽見兩人在聊天，而且還在談自己。即使知道自己受寵，但其實沒有直接從大小姐那聽說過她的想法。還有艾妲……明明和自己不熟，卻說得好像多了解自己？

　　隱隱有股不明的悶氣。

　　「艾妲小姐……我想，大小姐的考量，還輪不到新人來說教。」面帶笑意的扶起聖女之子，抱坐到臂上。

　　艾妲只覺得那笑意冷然不帶感情，內心又是一陣哆嗦。

　　「好了，瑪格，人家剛剛幫妳說話呢。」

　　「……大小姐，我們回去談吧。」

　　「等等。」

　　「我決定了，擇期不如撞期。」聖女之子回過身，對艾妲招招手。「不如艾妲一起來吧。」

　　「什……？」瑪格莉特蹙眉，不解。艾妲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難得看瑪格對新夥伴有這麼直接的情緒反應，應該是相當喜歡艾妲吧？」

　　如雷轟頂的感覺，瑪格感到一陣頭疼，「不，該說是相當討厭……」

　　艾妲露出苦笑，這答案直白的真是傷人哪。

　　「才剛認識就這麼討厭，想必是有很深的誤會。總之，接下來的『儀式』，我希望找個可以信賴的夥伴……妳可以相信我的信任嗎？」

　　瑪格莉特喉間一滯，這才反應過來。所以說，終於輪到自己了嗎？

　　是自己的意圖太強烈，還是方才的談話奏效了？看了一眼艾妲，瑪格莉特迅速的分析情勢。自從查覺戰士能力甦醒後有不穩定的可能，大小姐會安排夥伴陪同儀式的進行，自己在宅邸中來往的人甚少，不願讓男士介入的話，就沒什麼適宜的對象了。

　　對艾妲的不滿是個人情緒，理性上來說，她的確是個好夥伴。看著軍官那柔和溫馴的表情，雖然又是一陣不悅，但還是勉為其難點點頭。

　　「不能講話、不準干涉、沒事之後就離開。」提出了個二不一沒有，瑪格莉特轉身離開，扭開了自己的房門，隔著走廊看還愣著的軍官。

　　「我要關門了喔。」

　　見艾妲突然回神，迅速關上自個房門後說著「抱歉、打擾了」便靠了過來，內心嘀咕了一聲遲鈍。

　　聖女之子被安放在柔軟的沙發椅上，艾妲只是靜靜的站在門邊，以稍息的姿勢，衛兵似的。瑪格莉特也不打算招呼她，只是拉了張椅子坐在聖女之子面前。

　　終於平靜下來了。

　　聖女之子看著屏息望著自己的瑪格，眼神中似乎還有些期待與不安，難得的可愛令自己笑了。

　　「其實，我一直保留著為妳準備的碎片。」不知從哪喚出發亮的事物，在掌心上閃耀。「早在妳加入後沒多久，我就將妳的部分逐一蒐集好了。」

　　「嗯。」這件事到是沒想過，沒想到自己比想像中更被在乎，瑪格莉特突然感到心上一陣暖意。

　　「我希望你們能在這裡過得很好，即便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替炎之聖女攻陷人間。」聖女之子細細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充滿關心。「瑪格，閉上眼。不論妳看到什麼風景，都要記得有我們在。」

※　　※

　　從第三者的角度看能力甦醒的過程感覺很微妙……聖女之子手中的碎片發出光芒籠罩瑪格莉特，瑪格莉特周身隨即有種怪異的力場，方才取回記憶的過程還歷歷在目，艾妲覺得身體又不自覺麻癢了起來。

　　有種莫名的惡寒讓雞皮疙瘩爬滿身，但還是忍著感覺站在一旁。聖女之子和瑪格莉特之間彷若凍結，但隨即可以看見瑪格莉特額間沁出汗，身子一晃，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原想靠上前，但被聖女之子的眼神給制止，只得待在原地。

　　「……」等待一陣後，瑪格莉特白皙的指尖扶上腦袋，緩緩張開眼、坐起身軀。

　　琥珀紅的眼神帶著一絲茫然，仍在努力聚焦。

　　聖女之子伸出手，輕輕抱住瑪格的頭。

　　艾妲心想，應該是結束了。不知道瑪格莉特看到了什麼？一邊思量，如果沒事的話應該可以靜靜退下了，但瑪格莉特的聲音喚回了注意力。

　　「大小姐……」壓抑著、懇求的語調。

　　「嗯？」

　　「我的記憶……目前只能取得如此？」

　　「……」聖女之子沒有承認或否認，答案了然於心。

　　「可以嗎……？」

　　看著瑪格莉特的神情，沉默良久，聖女之子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會這樣……同時進行兩次儀式，會對妳造成很大的負擔……」

　　「大小姐，拜託您。」

　　「……」沒想過一向沉穩的瑪格莉特居然軟語相求，讓自己更是難以招架。但是再繼續下去的話可能會有未知的危險性，令人再三猶豫。

　　「求求您……」

　　那哽咽的口吻敲擊在心上，聖女之子承受不住這般哀求，對一旁的艾妲露出求援的眼神。

　　艾妲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傳達出『我會在這』的信息。

　　收到了令人安心的信息，聖女之子轉而看著瑪格。方才的記憶當然她也收到了，能理解瑪格急於追尋的答案。想起艾妲所說的『完整的人生』──和戰士們相處的這些就是自己的人生……被滿足的自己，怎麼能剝奪夥伴的願望呢？

　　又喚出了剩餘的碎片，看著瑪格莉特，壓下內心的不安，擔憂的說：「最後一次了，如果發生什麼，我和艾妲會在這裡。」

　　略顯蒼白的臉頰擠出一個笑容，瑪格莉特又閉上了眼。

　　捧著碎片的聖女之子停頓良久，看著平靜等待的瑪格和一旁守候著的艾妲，終於下定決心，碎片也綻出了光芒。

　　那是，比方才更強烈的壓迫感襲來。艾妲只覺喘不過氣，挪動了腳步上前，試圖與力場抗衡，並從薄暮瀰漫的光芒中攫取聖女之子和瑪格莉特的身影。

　　「唔……啊……」疼痛的音調。

　　那是，瑪格莉特的聲音，隨著光芒淡下，艾妲看見原本坐在地上的瑪格莉特用搖晃的姿態站著、踉蹌的腳步似是要隨後一傾──

　　艾妲箭步上前扶住瑪格莉特，只覺她體溫低得嚇人，還伴隨著輕微的顫抖……

　　「還好嗎？」擔憂的問道，扶著瑪格莉特到一旁的床上臥躺。

　　聖女之子如同方才一樣停頓一陣，才回過神來。面無表情、看向瑪格莉特。

　　「如果我有眼淚，那一定會哭乾我體內的水分。」聖女之子喃喃說著，走近床邊，看著瑪格莉特。

　　「謝謝妳，大小姐。」蒼白的臉色露出滿足的微笑。「真的……一點也不痛苦，請您別擔心……我相當開心。」

　　「妳這樣說，更讓我感到難受。」伸出手輕撫瑪格的臉頰，「你們都比我堅強，不讓妳早點取回記憶，果然是我的任性。」

　　不待人回答，聖女之子收手轉身。「我累了，瑪格妳先好好休息吧，艾妲也是，別送我了，讓我靜靜。」

　　嬌小的身影逕自開了門出去，沒有留下道別的話語。

※　　※

　　門板輕輕闔上後，艾妲在床邊，突然面對獨處的情境，正在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

　　望見布滿細汗的額間，自口袋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她的臉頰，感受到瑪格莉特冰冷的體溫，便伸手將摺疊好的棉被攤開，蓋在她身上。過程中不發一語，安頓好之後，朝瑪格莉特輕輕一笑，便打算離開。

　　看著艾妲的動作，瑪格莉特這才想起，二不一沒有什麼的，很努力的被遵守著？──果然是個古板的人。

　　「喂……」默默被照顧的人忍不住出聲，那軍官才停下腳步，回眸露出疑問。

　　「我想喝水。」

　　一怔，隨即露出笑容。「好的。」

　　拿起茶几上的水壺與玻璃杯，斟上半杯水後，到床邊扶起瑪格莉特，輕輕將玻璃杯遞上，慢慢餵了一些水後，瑪格便示意不用了。

　　一下子湧入太多，讓瑪格覺得腦袋有些發熱，雖然四肢只剩虛軟的感受，體內卻隱隱醞釀著一股力量。獵心獸也很高興……瑪格可以感受到獵心獸汲取著強大的養分、歡愉的低吼聲。

　　腦袋糊塗了，試著整理方才爆炸般的資訊，那孩子的牙牙語音和溫軟的感覺便盈滿她內心，雖然伴隨著疼痛的幻覺，卻是無比滿足……

　　我的孩子，還活著……。

　　那孩子、在對我笑……。

　　最後、只剩下幸福的感覺，瑪格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完全忘了一旁還有個人用擔憂的眼神、望著她陷入睡眠。

※　　※

　　聖女之子隻身前往書庫深處的小房間，那是只有她能進入的禁地。

　　點亮房間的燈，映入眼中的是一整排、一整面的畫像。

　　這是炎之聖女讓她管理戰士的方法，除了可以了解戰士的強度，同時也可以將『記憶』記錄於此。

　　瑪格莉特的畫像增加了兩張，看著其中一張抱著孩子渾身是血的瑪格，不由得又抽一口氣，內心隱隱作疼。

　　轉頭看向另一邊，穿著工程師服的畫像，陷入沉思。

　　一直不願面對，也是這個原因吧，因為已經不小心預見了『之後』，所以才不敢正視這個『過程』。

　　就讓瑪格以為記憶到此為止就好了……默默想著的同時，突然接到了炎之聖女來的信息。

　　『是的？』

　　『要注意妳手下戰士們的動態，最近有感受到一些不尋常……』

　　『但我看來、戰士們一切如常……』

　　『侍者說，似乎有人用非正式的方法在蒐集材料。』

　　『有這回事？』

　　『侍者在追查了，妳也注意一下。』

　　『好的……』

　　結束聯繫後，聖女之子陷入了沉思。

　　用非正式的方法蒐集材料……會是有哪個戰士想要私底下去找自己的記憶嗎？看來得認真的查一下這件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