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火》 (艾妲佛羅倫斯)

《菸火》 (艾妲佛羅倫斯)

　　『喀嚓』

　　『鏗』

　　『喀嚓』

　　『鏗』



　　金屬敲擊的聲音在空盪的室內響著，佛羅倫斯叼著菸，任由菸絲緩緩上飄，慵懶發著呆，玩著手上的打火機。她不算是對抽菸有成癮的欲望，但那是一種很難戒掉的習慣。

　　她甦醒過後，除了裝甲獵兵，身上的東西並不多，就一只打火機，和一包捏皺爛的菸，還有一些軍事相關物品。

　　『喀嚓』

　　『鏗』

　　若是身邊有別人，現在一定已經煩到想揍她，她默默想著。

　　『扣扣』

　　突來的敲門聲讓她回過神來，這個時間不知道會是誰，男士們應該不會想半夜來找她聊天，瑪格應該窩在實驗室，而艾妲隊長今天守夜。至於其他人……

　　起了身開門，見著身高不及胸口的大小姐。

　　「大小姐。」

　　「雖然我沒意見，但妳在房間裡抽菸的話，會讓很多東西都染上菸味喔。」

　　「抱歉。」

　　「不用道歉，我不介意，每個人都有他的自由。只是宅裡也有一些人不喜歡菸味罷了。」

　　佛羅倫斯莫可奈何的攤了攤手，把大小姐請進了房後，才把菸熄了。

　　「我只是想來看看妳，也想知道妳最近還習慣嗎？」

　　佛羅倫斯俏皮的笑了笑。
　　「那大小姐最近還習慣嗎？」

　　「嗯？」

　　「多了一個幽默風趣的貼身護衛，大小姐您還習慣嗎？」

　　「噗。」

　　佛羅倫斯和大小姐笑了起來。

　　大小姐雖然是人偶之身，卻像是有心一樣，雖然並不算是很常和大小姐相處，但卻總是可以感覺到她的關懷。

　　記得她剛醒來時，大小姐問她的第一個問題是：「妳現在最強烈的感覺是什麼？」

　　她依稀記得她回答：「我有……必須守護的……」

　　大小姐說，那是每個人最執念的東西，也僅只於此。個性、脾氣、口語，都是渾然天成的，但擁有的記憶卻很少，每個人都必須隨著時間慢慢補捉回什麼。

　　大小姐離開房間後，她堆起的笑容便淡了下來。

　　從口袋裡拿出菸盒，才發現已經沒剩幾隻了。

　　嘆了口氣，決定要請管家再買一些回來屯，最近抽得很兇。

　　『喀嚓』

　　『鏗』

　　又玩起了打火機，佛羅倫斯看著上頭印著的黑貓，或該說是貓的影子……之類的，翻轉過來後，可看見軍隊的徽章。

　　眼珠骨碌碌的轉了轉，她收起了打火機和菸盒，決定出去透透氣。

※        　※

　　『喀嚓』

　　『鏗』

　　她今天特別手殘，她想。

　　一邊走在無人的走廊上，從經過的房間門縫可看出誰還沒睡，她一邊想著，一邊朝大門走去，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那直挺挺的身影。

　　「真是古板哪。」喃喃說著。

　　又不是在軍中守夜。那文風不動的身影完全就是寫著軍人兩個字。在這裡，除了注意有沒有怪物靠近宅邸或是有意外訪客之外，根本不用太過繃緊神經在守夜，像是艾伯守夜時會打瞌睡，輪到瑪格時她還指派機器人來代班咧。

　　守夜的身影聞聲轉過來，看見了她。

　　「佛羅倫斯。」打招呼的語氣。「時間應該還沒輪到妳……？」

　　「我只是想出來抽根菸。」

　　「嗯。」她點點頭，又轉過身去。

　　「真是無趣哪。」喃喃說著。

　　平常人應該會多寒暄幾句吧？

　　「嗯？」疑問的聲音，卻沒再轉過身來。

　　「我說隊長，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認真啊，連守夜都是。」

　　佛羅倫斯手肘搭上艾妲的肩膀，「不無聊嗎？」

　　「還好。」她沒有動，這讓佛羅倫斯惡作劇興致更高了。

　　「我好奇……這時候妳會想些什麼呢？」

　　「大概就是一些模擬訓練，例如有人靠近時，可以怎麼制伏對方。」

　　佛羅倫斯單手打開菸盒，推出一隻菸，叼在嘴邊，並把菸盒塞回去，再拿出打火機。

　　『喀嚓』

　　她停了一下，並沒將火打起來。

　　『鏗』

　　她頓了頓，抓著打火機的左手順勢就往艾妲臉上砸過去。

　　突然一拳逼近艾妲的臉，她在最短的時間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佛羅倫斯的左手，轉過半身將她旋了出去，隨即反手一壓。

　　「呃。」菸差點就要掉了。

　　艾妲嚇了一跳，隨即鬆開了力道。「抱歉。」

　　「原來隊長大人是身體反應優於腦袋型的。」佛羅倫斯收回手臂，那一下並不痛，艾妲反應很快，抓住她的手同時，也沒有將力道下得太大。

　　「那是……畢竟，反應要夠快，才能應付各種狀況。」

　　『喀嚓』

　　她再度撬開打火機，這次可是真的點火了。

　　菸頭燃的橘紅，第一口夾著生菸草和焦菸草的氣味灼入了喉頭。

　　『鏗』

　　「妳的打火機很特別。」艾妲注意到軍徽，忍不住開口。「用來砸人，砸壞了很可惜。」

　　「……艾妲隊長。」

　　「嗯？」

　　「妳醒來後，最強烈的欲望是什麼？」

　　「……」艾妲沉思了一下。

　　「老實說，不算是很清楚，因為當時我的思緒很混亂，大小姐和夥伴們也花了一段時間讓我恢復。」

　　那是個奇怪的景象。艾妲依舊直挺挺的站在大門旁，而佛羅倫斯則是隨性的靠在牆上。遠遠看就像訓話一樣。

　　「我最近想起了一些事情。」

　　佛羅倫斯沉默了一下，然後依舊是沉默。

　　「……嗯？」良久的沉默，讓艾妲懷疑她是不是有想要繼續說下去。


　　『喀嚓』

　　『鏗』


　　……今天真的很手殘。

　　「我是說，例如想起艾妲隊長以前不為人知的一面，現在的宅邸裡大概沒有人會相信，原來隊長是接吻魔這類的事。」

　　「嗄！？」

　　佛羅倫斯滿意的聽見艾妲那幾乎岔氣的聲音。

　　「妳當時定的多嚴格啊，做得好的軍官，親一下，做不好的軍官，親兩下。」

　　「啊……嗄！？」

　　「所以我說就跟妳說，這樣大家哪裡會做得好，連我都……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著艾妲過於認真而震驚的臉，終於忍不住大笑。

　　笑到大概宅邸的人都要被吵醒了，而她的腹肌也要抽筋了。

　　艾妲那微慍，又氣又好笑的表情，還真是難得。據說她被稱為擁有鋼鐵之心的勇士，但她更覺得擁有鋼鐵之魂的是艾妲，情緒總是這樣淡淡、傻傻的，不苟言笑到讓人想揍她。

　　能博君一笑或博君一怒，可是她的專長。

　　「噗，咳咳咳咳咳………」換氣太激烈，嗆到了，咳到彎了腰，菸從口中掉了下來。

　　艾妲的神情轉為擔心，伸手輕拍她的背。

　　「是說，菸，少抽一點比較好吧……？」

　　咳了幾下，佛羅倫斯忍住不適，直起身子，清了清喉嚨，露出個無謂的笑。

　　「妳可不是第一次對我說這種話了呢。」

　　「嗯？」

　　佛羅倫斯不答，她下意識的拿出了菸盒，但又意識到塞回了口袋。

　　「輪到我值夜的時間了，先回去休息吧。」

　　艾妲看了看錶。「嗯……需要陪你在這聊聊天嗎？」

　　「如果你想聽我練瘋話，我很樂意。」佛羅倫斯狡黠的目光盯著艾妲，讓艾妲感到一陣惡寒。

　　「那，我先回去就寢了。」

　　艾妲行了一個軍禮。

　　「晚安了，佛羅倫斯。」

　　「是是。」簡單的回了個禮，真麻煩。「晚安了，隊長。」

　　她聽著艾妲的腳步越來越遠，直到宅邸的門開了又關，空間又恢復了靜謐。

　　艾妲回寢室的路上，一邊想著，她什麼時候跟佛羅倫斯說過那句話，今天她可是忍不住才說出口的。

　　佛羅倫斯拿出她的黑貓打火機，一邊念著手殘，開開關關。

　　「至少，妳『以前』對我說過。」她不應該擁有傷懷的，對於這些。

　　翻轉過來，黑貓的背面，有著他們的軍徽。

　　下方，刻著細細小小的字樣。

　　菸，還是少抽點吧！    ──Ada

　　妳要我少抽點菸，那又送我打火機？

　　佛羅倫斯埋怨的想著。

　　送了，叫我不要用，我不用，又怎麼對得起妳的好意？

　　她在想，這一定是『以前』的艾妲給她出的難題。

　　而這難題，到現在她也都還解不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