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鬼》 (佛羅倫斯帕茉)
很久一段時間沒有更新,主要原因是去健行回來之後不久就開啟了UL投票活動,一整個超級瘋狂啊XD,每天就是為了對戰拿艾妲的票,也幾乎可以說是沒日沒夜,就這樣過了兩個星期的光陰,真是時光匆匆。 =_=
刷完活動之後就進入工作修羅,又再一次體驗連續三天加起來睡不到八小時,阿狼的青春都快要憔悴乾枯了啦~~Orz
回到正題,這一篇是給杯杯的生日賀文不忍說這一篇Delay了一個月,而且3~4月有好多人生日,我預計要寫的文章已經排隊到天際了,只好說,準備吃我誤點的蒸汽火車(開比較慢)啦!(喂喂)
這篇嚴格說起來是我第二篇佛帕,TAG是不諳水性,這篇又不小心差點要破萬字,修文時發現手感果然有差,順的地方和不順的地方嗚嗚。
感謝杯杯一路以來的創作養分喔喔,未來也一起繼續加油加油喔>//////<
從有記憶以來,或者該說在星幽界甦醒以來所擁有的記憶當中,即使生前大部分的事情都想不起來,希爾夫在心中的重要性卻是難以言喻。
即便擁有獸的外貌,卻是與心靈相通的夥伴──守護著自己,一起墜入星幽界,具有神聖靈性,既不是寵物也不是野獸──誰都不能輕視她的夥伴。
內心深處有種不明情緒,希爾夫是獨特的存在,不喜歡他被擬為寵物,被作為戰鬥工具。而怎麼樣都化不開的防衛心態,或許也是造成自己對佛羅倫斯的第一印象極差的原因。
甫到星幽界,大家都對希爾夫很好奇,她義正嚴詞的介紹「這是聖獸希爾夫,我最重要的夥伴。」後,戰士們即便總會忍不住因為獸的外型而用面對動物的態度和希爾夫相處,基本上都還算尊重,希爾夫也提醒不要對沒有惡意的行為有太大的反應,帕茉也努力調適心態。
所以要說起來,她對大部分的人都保有一定距離,大概只有史普拉多、艾茵等個性比較軟、年紀較為相仿的夥伴較有交情。
不過、只要能和希爾夫平安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在渾沌不明的世界裡和生命裡破碎不全的記憶,感覺自己像是空洞的活著,但只要希爾夫在,和其他人的關係或是未來會怎麼樣,反倒不怎麼在乎。
和希爾夫一同在森林漫步,享受著午後的閒適,討論這個世界的怪現象,聊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是自己最喜歡的時光。
從森林小徑回宅邸的路上,遇到正好從屋裡出來的魯比歐那女軍人組,艾妲和佛羅倫斯。雖然和自己出身地相同,但除了對裝甲獵兵的能力印象深刻之外,對駕駛員反而沒什麼明顯感受。
要說起來,常會在聚會聽到佛羅倫斯豪邁的吆喝,好像跟大夥感情都不錯的言行舉止,過於率性與不拘小節的熱情給她感覺像狂風鐮鼬一般不覺敬而遠之,感覺上,跟艾妲這種暖陽般的人相處起來或許會舒服些……
但這還是第一次正式打照面,帕茉在想是要頷首示意還是要出聲招呼,軍人已經先開了口。
「午安,帕茉小姐。」有禮溫和,舒適的距離,這是艾妲。
「喔!這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希爾夫耶,一如既往的帥氣!」劈面而來的讚許,佛羅倫斯伸手想撫摸希爾夫的頭,明顯的被聖獸撇頭躲開,讓帕茉微微蹙眉。
「希爾夫不喜歡隨便被人摸。」略含不悅的口吻,換來佛羅倫斯笑笑說著抱歉,總覺得不大誠懇,心底印象又扣三分。
「雖然還沒有跟帕茉小姐一起出過任務,但對於你們的能力已有耳聞。」艾妲微笑著伸出掌心,「期待有一天能與您共同組隊。」
「嗯、嗯……」溫柔而有禮,很舒服的感覺,帕茉也輕輕回握艾妲的掌心,露出微笑。「也希望有一天能見識裝甲獵兵的力量。」
佛羅倫斯看著兩人公式化的握手寒暄,不禁雙手在腦後交疊,輕聳肩膀。接著像是靈光一現說:「對了對了,很早就想要請教訓獸師小姐……要如何馴服一匹狂狼呢?」
「……嗯?」帕茉與艾妲都看著佛羅倫斯,而後者僅是眨眨眼。
「噢,因為大小姐說妳是馴獸師,看妳和希爾夫也處得這麼好,相信妳對於馴服野獸一定很在行吧?」
帕茉表情冷下,眼神中噙著銳利的不悅。
「希爾夫並不是野獸。」
「欸?」佛羅倫斯愣了愣,「是沒錯……」
「如果妳想要馴服野生的狂狼,我想妳請大小姐將倉庫裡的狂狼送給妳比較快。」帕茉拍了拍希爾夫的背,「我們回房去吧。」
「午安,請好好休息。」艾妲目送帕茉,而她頷首回應。
「欸?」面對著佛羅倫斯的回應,則是不予理會擦身而過。
噙在心上的不適縈繞著,帕茉回房後仍感悶悶不樂。
希爾夫蹭了蹭身側,看著她:『她只是講話比較直,並沒有惡意。』
「……嗯。」
也不知道怎麼了,那種長久以來的不穩與不安,如此輕易的就傾洩出來。她不喜歡那種無所顧忌與人交好的態度,太快逼近的善意讓人感覺輕薄,反而讓自己忍不住冷臉退卻嗎?
肯定讓人很錯愕吧。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求跟每個人都要好,往後少與她接觸就是了……
偎著柔軟的青色厚實,帕茉卻禁不住想著──如何馴服一匹狂狼?
一想到狂狼那吐著舌尖的貪婪模樣,對於佛羅倫斯為什麼有興趣要馴服這樣的生物,不免又是蹙眉。
※ ※
另一方面,艾妲無奈的看著佛羅倫斯。
「我說妳那壺不開提那壺,想搭訕也得選選話題。」
「但我是認真的啊。」佛羅倫斯顯得有些無辜。「從前在奧羅爾隊裡,不是也有編制軍犬嗎?只是想著如果能馴服一隻狂狼來作為我們的追蹤犬,對於戰力很有幫助吧,而且看看帕茉和希爾夫走在一起的模樣,不覺得有個毛茸茸的夥伴很棒嗎?」
「就是因為妳講話都不挑字,才會從以前就容易被人誤會。」艾妲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
「那倒無所謂,懂我的人自會接納的,不懂的人也不必勉強當朋友,是吧?」
佛羅倫斯起步走向訓練場,一臉無所謂的說著。
「妳多少還是在意的吧?」艾妲輕笑著,「還記得之前是誰興奮的說有個魯比歐那的妹子加入了,然後一直期待著會面的?」
「嘿。」佛羅倫斯乾笑一聲。「是沒錯,畢竟妳也知道嘛,剛來到宅邸時那種什麼都一知半解的心情,要不是先遇到妳,我可能還在迷惘自己醒來的目的。」
「嗯……。」艾妲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應了聲。
「我只是覺得那妹子看起來有些寂寞。」佛羅倫斯淡淡微笑中噙著不明思緒,但隨即話鋒一轉:「看她反應這麼大,反而會讓我想逗逗她咧。」
「這樣的話,妳會被討厭吧?」
「我想如果她討厭我,那我也沒什麼理由讓她喜歡我?反正她剛剛那的模樣,我倒還覺得比較有朝氣。」
佛羅倫斯在艾妲肩上按了按,「然後妳再去緩緩她的情緒囉,我想她比較喜歡妳啦,哈哈,溫柔的隊長。」
走在佛羅倫斯身側,他們已經靠近訓練場,有人正在場邊練劍、跑步或是各種體訓,佛羅倫斯拉伸著肢體一副躍躍欲試。
就好像在軍營的訓練場裡……艾妲感覺生前的一些模糊記憶浮現。
總是用敏銳的觀察力看著每個夥伴,卻用最不經意的態度照顧每個人。奧羅爾隊為何而堅強、凝聚,要是沒有佛羅倫斯的協助,自己應該也難以撐起一片天。
「真正溫柔的人,不是我吧……」輕輕、喃喃。
「嗯?」佛羅倫斯回過頭來,發出疑問。「妳說啥?」
艾妲平靜回應佛羅倫斯。「今天要比障礙賽,還記得吧?」微笑著將話題帶回。
「當然囉,今天輸的人要幫贏的人洗衣服啦!」
「什麼時候有這種規定了?」
「那是我必贏的決心!」
「那可不能讓妳得逞了。」
「來啊來啊。」
自宅邸的高處樓層望下,可將訓練場盡收眼底。帕茉透過窗戶看著軍人在場上的熱血模樣,不禁凝神細看。
希爾夫趴在地上,感受到帕茉的情緒,抬起了頭望著她。
帕茉眼神轉掃向牆上的弓,沉吟一會。
這是她第一次,難得有這樣的渴望。
「希爾夫,你想跟我去練箭嗎?」
神獸眨眨眼,前肢與後肢一撐,稍稍抖了抖青色獸毛。
『嗯,還等什麼呢?』
※ ※
弓與槍靶場相鄰,多去幾次練習之後,帕茉也和其他戰士熟悉起來,偶爾也會遇到來練槍的奧羅爾二人組,大概是初次會面印象使然,艾妲與佛羅倫斯給她截然不同的感覺,光是和艾妲打招呼就很舒適,但看到佛羅倫斯,武裝起來的心態彷彿是隨時預備反擊的貓。
原打算對佛羅倫斯採取冷處理的態度,但她一句「沒想到帕茉妹子這麼小一個,能拉開這麼大的弓啊!」或許搭配上她那笑笑的神情、由上而下的注視,讓自己不禁來氣。
「我的弓也很準喔?」舉起手中的弓,反駁的台詞,認真卻惹來一陣笑。
「帕茉妹子好可愛啊!」她開懷笑著,「很好很好!」
緊接而來的是莫名的難為情,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情緒,她只是氣鼓鼓躲開想要摸頭的掌心。「我不是小孩子!」
「欸、別鬧了,佛羅倫斯。」艾妲適時的阻止,算是給了她一些喘息空間。
但下一個邀約,卻讓她遲疑。
「帕茉也練一個上午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呢?」
顧慮著另一名軍人,她回頭偷看一眼希爾夫,但希爾夫只是靜靜端坐,並用鼓舞的眼神回應。
她信任希爾夫,也知道軍人沒有惡意,自己並不排斥與她們往來,或該說,認識她們之後反而讓生活添增更多色彩。
只是她也說不上來怎麼就像死對頭一樣,遇上佛羅倫斯總是會免不了妳來我往兩句,漸漸也成了習慣。
儘管曾經想要耐著性子好好講上一兩句,但總是會被一句「妳今天怎麼這麼溫馴?是生病了嗎?」給破功,佛羅倫斯根本就是愛找她吵架。
「感情真好啊。」
曾有戰士這麼說,然後被她急急反駁說:「明明就是討厭鬼!」
雖然一說出口就後悔,但佛羅倫斯一句「什麼?是因為我今天吃大蒜沒刷牙所以被討厭了嗎?」然後惹得一陣哄堂大笑,間接舒緩了她的情緒,她才開始思考佛羅倫斯這個人的本質,或許不如她想像中那麼輕浮。
只是佛羅倫斯這個言語不饒人的嘴皮子,每每都會讓她推翻自己心中預設的好印象──甚至要開始懷疑佛羅倫斯這個人要不是城府極深就是超級神經大條,在看過她橫衝直撞的戰鬥方式後,帕茉才給這人下了個結論:她根本是衝勁過頭的討厭鬼吧。
但卻是可以信賴的夥伴。
果然是軍人格調嗎?以保護別人為優先、戰鬥最後一刻都不放棄,這樣的佛羅倫斯很帥氣──但也僅限於戰場上。
戰鬥一結束,還淌著血卻可以笑嘻嘻抽著菸說剛剛巨斧的風壓沒把妳的裙子吹掀了吧?只會讓人想要捏痛她的傷口而已。
像現在就是這樣,她才不管佛羅倫斯故意嘶嘶叫著要她放輕點。即便她說了很多次,因為希爾夫的關係,自己就算受傷也會很快好起來,不要總是硬擋一些傷害,但這兩個軍人根本就是身體比腦袋反應快吧,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掩在她和大小姐跟前了。
圍坐在火堆邊,帕茉堅持要和希爾夫守夜讓其他人好好休息,畢竟依照路程,接下來就要迎戰黑湖之主,得養好精神再去討伐。
兩架裝甲獵兵圍成一個半圓,希爾夫在開放的另一頭端坐著,讓帕茉靠著牠的背;佛羅倫斯和艾妲坐靠著中空的枯幹休息,聖女之子倚著軍人假寐,從他們停止交談開始不知過了多久,坐臥的人發出穩定輕淺的呼吸,以及火星跳躍的聲響,感染著自己漸漸也困倦。
『要休息一下嗎?』希爾夫的聲音傳入心中。
『不要。』帕茉搖搖頭,強打起精神,看看天空,明月不過微偏,看來夜還很長。
軍人映入眼中,帕茉凝視著一動也不動的身影,艾妲一如平常,連睡著的模樣都是沉穩寧靜,反觀佛羅倫斯,稍稍垂下的髮絲在臉上形成陰影,難得的安靜可是討喜多了。
輕緩的呼吸頻率突然加入一段長吁,帕茉趕緊移開眼神,好一會才又瞟了眼,佛羅倫斯並沒有醒來,只是眉間皺起來,應該是傷口在發疼吧,有一瞬間她甚至想著希爾夫的治癒能力能發揮在她身上就好了,便隨即為這個想法感到驚慌。
『怎麼了?』
『沒事……』
帕茉往身後的柔軟蹭了蹭,希爾夫的尾巴一擺,輕輕蜷住了女孩。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早就沒有一開始的排拒感,也不是不想好好相處……帕茉轉念一想,難道實際上是佛羅倫斯不喜歡自己?依照她的個性,倒沒看過她與誰交惡,卻只會刻意跟自己鬥嘴。畢竟一開始也對她沒什麼好氣,若對自己沒好感也是正常的。
不喜歡被當作後輩對待,希望自己也能跳脫被保護的範疇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希望能減少輕視的戲言,而被作為一個成年女性對待……突然興起這種念頭,帕茉為自己在乎這件事的程度感到不可思議。
是否應該要學著更加成熟?
帕茉隨意撥弄著火堆添了點柴,陷入了沉思中。
※ ※
『帕茉。』希爾夫的聲音突然竄入耳中時,帕茉猛然睜開眼睛。
天已經微亮,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直起身子,睜眼第一個畫面是軍人正好發出咕噥聲,伸了大大的懶腰,扯動傷口的同時悶哼一聲。
「傷還沒好嗎?」正打理著軍服的艾妲關心問道。
「剛剛感覺扯到,我以為會很痛,結果好像沒什麼事了。」
「那就好。」
扭了扭手臂,看女孩琥珀色眸子盯著她,佛羅倫斯好奇:「帕茉妹子整晚都沒睡嗎?」
感覺一陣窘意,正想解釋,艾妲就率先發話:「半夜我起來跟帕茉交班,讓她休息了一下。」
「那大家都休息到啦,來梳洗一下就出發吧!」把毛巾甩上肩膀,佛羅倫斯起身往昨晚取水的地方走去。
還以為會被揶揄,卻是再普通不過的反應,帕茉安靜直到佛羅倫斯離開後,才緩緩說:「謝謝,艾妲姊姊。」
「沒事,我原本就想半夜起來讓妳多休息下。畢竟今天的敵人不簡單,維持最好狀態應戰比較好。」
這樣說起來,逞強著要守夜的自己果然太孩子氣了嗎?帕茉點頭,淡笑不語。
「怎麼了?」艾妲似乎查覺到她神情有異,走近帕茉關切:「有哪裡不舒服嗎?」
「嗯……」帕茉歪著頭想了想,「有件事想問艾妲姊姊……」
「嗯?」
正欲開口,卻聽到希爾夫的召喚。
『帕茉!』
回頭尋找希爾夫的身影,卻沒有看見青色身影。他的吼叫隨後自遠方傳來,帕茉聞聲便急忙拔腿跑去,艾妲則是轉過身顧著人偶,抱著鑽進裝甲獵兵。
並沒有多遠距離,彎過灌木叢時便看見水畔邊佛羅倫斯持短刀劃開大張尖牙的湖怪觸手,希爾夫則是撞開從湖畔試圖攀上來的綠爪。
「把我毛巾還來啦!」佛羅倫斯踹開粗壯的觸肢,怒吼著又在怪物身上劃開口子,似是發疼縮離佛羅倫斯的攻擊半徑。
帕茉抓準時機靠近希爾夫發動聖痕,跨上柔軟背脊,合作以靜謐之背暫時擊退了湖怪的侵擾,隨後深色的裝甲獵兵也開來湖畔,跳下裝甲的艾妲神情略有不安,人偶則無表情的捉著軍服褲管。
驚魂未定的同時正打算搜尋佛羅倫斯身影,卻只聽她「哇」了聲,隨即在視線中落水,彷彿被股力道往下拖,只見她往水裡沒入,帕茉的心也瞬間重重一沉。
「佛羅倫斯!」
「等等!」
艾妲拉住帕茉,一手將她身子格退,灰藍瞳孔緊盯著晃動的水面,另一手掐緊手槍防範潛藏的危險。帕茉推著艾妲,目光中蘊藏惶恐,尤其看著水面上泛起怵目驚心的鮮紅,她倒抽口冷氣腦袋一片空白。
「啪刷」一聲黑髮甩破水面而出,佛羅倫斯大抽一口氣神色狀似痛苦,在下一刻神色繃緊、又往後摔回水中。
感覺艾妲力道稍稍鬆下,帕茉順勢推開阻擋的軍人,只聽艾妲喚著自己的名字,隨著水壓進入耳中而模糊。
在哪裡?激起的泡泡和混濁物質模糊視線,帕茉閉氣試圖靠近遠處一團影子。再往前划兩下水,模糊黑影具體浮現佛羅倫斯的輪廓,漂浮於水中央,帕茉伸手托起她,將她的頭往水面抬,身體姿態隨之打直,在下一瞬腳底板接觸到一片滑膩,以為是遭遇到湖怪的瞬間驚愕讓她身體震顫緊繃,順著往後一滑,嗆出一大口氣,失去了水底優勢,思考能力被慌張佔據,以為自己下一刻會被水怪拖入水中或勒死的恐懼感席捲心頭,指尖在水中亂揮一陣急忙想游上水面,一股力道順勢將她抬起。
浮出的瞬間仍嗆進湖水,呼吸艱難的咳著,腳下再次踩上滑膩觸感,毫無著力點讓重心一傾,差點又掉回水中。
「身體放鬆!」後頭有力道穩住自己,喊聲傳入耳中,帕茉才努力緩下情緒放鬆僵硬而下沉的軀體。
殘水還卡在喉間有些欲嘔,輕咳著穩住心緒,並開始分析起環境──腳下又觸及滑溜的表面,抽氣的同時往下看,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大概水深及胸,底下是長滿青苔的湖底大石──好像方才的溺水是一齣鬧劇。
「哈哈很可怕吧?」佛羅倫斯沙啞的喉音也喘息著,笑音硬生生梗住、轉而慌張:「欸……我說妳怎麼了啊?」
幾乎歷經生死交關的瞬間過後,放鬆下來的情緒卻莫名讓帕茉眼眶泛淚,明明在星幽界怎麼樣了也會復活的,卻還是對「死」擁有這般恐懼。
尤其是眼前這個人,為什麼可以鬼門關走一回,還笑得出來,不知道人家很擔心嗎?好像一場笑話似的……
「妳真的是個討厭鬼啦……」
「嚇妳的是水怪,不是佛羅怪吧?」
不太好笑,卻成功讓帕茉轉移情緒,雖然瞬間氣都消了,卻還是忍不住抱怨:「你們都一樣啦。」
「怎麼會咧?我這麼帥,水怪只有噁心的觸鬚耶……唉唷一定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拿我的毛巾又偷我的靴子!」
攀上岸時佛羅還真少了隻靴,那句簡單的話語畫面讓人不禁笑了出來。
毯子披覆上肩,希爾夫靜靜陪在一旁,帕茉覺得情緒大起大落,一時反而有些放空。
據說方才那一站已經過了第一關,接下來還要再迎戰水怪的觸肢,才會真正見到黑湖主人的本體。
比起第一次的狼狽,後來有備而戰倒顯得輕鬆許多。而帕茉一直很好奇,艾妲那次沒有挺身相救,難道是因為星幽界可以一再復甦的關係嗎?他們……不是羈絆最深的夥伴嗎?
「那個啊。」艾妲無奈一笑,「其實我知道那附近的水並不深,而且我相信佛羅有能力可以解決掉麻煩的,那並不是個難纏的魔獸。」
「……沒有攔住妳反而讓妳陷入險境了。」
「別這麼說。」若有所思的回應。「是我跟你們的默契太差。」
「別太在意。」艾妲拍了拍帕茉肩膀。「看到有人溺水而相救,那是正常的反應。我只是剛好了解佛羅倫斯的性格,所以才作出違常舉動。」
「那……」妳知道佛羅倫斯對我的感覺怎樣呢?開了個頭,後面卻突然說不下去。
是害怕聽到答案,還是不甘心從別人口中聽到答案?不明所以的情緒糾結,帕茉只是扯開淡笑:「沒事了……。」
「真的?」艾妲輕拍帕茉的頭,見她溫煦頷首,也報以微笑。
「我們再努力一下,回去就好好休息。」
那股暖意緩緩注入心房,像被冬日陽光曬過的棉被般鬆軟舒適。
「嗯。」
艾妲是一樣的溫柔,但想起佛羅倫斯時,卻有了溺水般的窒息感。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被希爾夫溫柔的眼神注目,卻只能以一個淡淡苦笑回應。
※ ※
不知道,對那人過於大剌剌的個性而言,喜歡會是怎麼樣,討厭又會是怎麼樣?
黑湖的戰鬥很順利結束了,但回來之後,似乎有什麼正潛移默化。
佛羅倫斯找自己鬥嘴的頻率減少了,對待的方式也逐漸跟其他戰士一樣,聊聊無關緊要的瑣事,氣氛總是輕易給她的幽默帶動。
但總是有說不上來的感覺,不再被當成揶揄的對象,自己應該對此開心才對,卻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看著她,在眼神交會時給自己一個微笑,卻刺眼的逃開目光。
偶爾和自己開玩笑,也提不起勁去回應或反駁。就她所知,佛羅倫斯應該會用打哈哈來圓場,但最近,她卻多了一種極少見的反應──嘆氣,搔搔頭,自打沒趣的離開。
怎麼樣都找不到與佛羅倫斯相處的平衡點?帕茉心想,明明就能與其他人自然的你來我往,怎麼跟這人要不就是吵架,要不就是處不來,是這邊應對有問題,還是佛羅倫斯實際上也不屑與她交際?
好討厭啊,這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可以的話,這次任務之後是不是要拜託大小姐先不要讓自己和他們組隊呢?
她總是能跟艾妲一路上有說有笑打打鬧鬧,那嘴皮子厲害得很,艾妲也會罕見的跟她在言語上交鋒,她們的默契與友好是渾然天成,不論是戰鬥或平常相處,一眼就知道是至深至交。
明明也知道她們從生前就存在著羈絆,卻是越想越難受。
漫不禁心的感覺大概也讓大小姐感受到,她被換到後方等待,綠色機甲推進到中距離之後施放強力的炸彈轟擊,怪物重傷卻未死,齜牙裂嘴的模樣應該也活不過下一回合交戰。
卻在預備擊殺對象時聽見不詳的聲音。
由遠而近的轟隆聲速度很快,希爾夫喚她上背卻也來不及,眼看著冰雪壓到,巨斧即時高揮起來飛砸在樹上,硬生生嵌入粗幹中,形成一個小平台,讓希爾夫得以順利跳上枯木。
轉瞬間,白茫茫一片世界,只剩下自己、懷中的人偶與希爾夫。不遠處勉強可看見藍色裝甲的頂殼,綠色裝甲卻完全被淹沒其中。
「佛羅倫斯……艾妲姊姊……」帕茉喃喃著怔忡,好一會,才從震驚中回神,與希爾夫跳下鬆軟的雪地,焦急不已。
「在哪裡?」
藍色機殼周邊的冰雪開始融化,熱氣蒸騰,不一會兒,艾妲就掀開了頂蓋爬出來。
她四處張望,一臉擔憂。「佛羅倫斯呢?」
『差不多在這個位置。』希爾夫前掌扒了扒地上的雪,直至勉強看見機殼一角。
「應該在這裡。」帕茉解釋著,疑惑的看著艾妲。「在裝甲獵兵裡面應該還好吧?我們可以再把她挖出來?」
艾妲凝視著地面,沉吟了數秒後一臉嚴肅的說:「不,佛羅倫斯她沒開啟過熱。在動力爐冷卻到一定以下就會停擺,以她現在的狀況,第一會先悶死,第二可能會冷死。」
「她是來不及嗎……可是艾妲姊姊有開啟?」看著還在冒煙的機甲周邊,冰雪正緩慢融化中,已經露出了一部份的機身。
「我開了熱導引機。」艾妲左右巡視了一下,見嵌入樹中的巨斧,輕嘆口氣。「難怪,因為她顧著巨斧,應該是來不及開過熱,才會被埋。」
「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想著先救別人。」聽不出情緒的話語,艾妲嘆了口氣。「來到星幽界就更變本加厲了嗎……。」
即使知道死了仍會甦生,但他們都會儘量避免死亡。
因為,每一次的死亡,都是再一次品嘗著生命逐漸消逝的痛苦。
可是為什麼妳反而一次又一次,只為了旁人。
亂七八糟的回憶湧上心頭。下著雨的那天她寧願全身滴水也要緊緊護著懷中獸化的艾茵不被雨水打濕送回屋內,卻笑著對艾妲說她只是懶得打傘。
明明是個會隨手清理菸蒂的人,被誤會時也只是笑著說下次會記得。
什麼時候飯桌上的話題冒出火藥味時,總是可以被她一句話鬧得哄堂大笑。
許多人從來都不曾注意,卻早就被她的溫柔給覆蓋。
如果說艾妲的溫柔有如暖陽,那佛羅的溫柔大概就像海。
海包容萬象、即使並不總是那麼溫馴,波濤洶湧的浪潮下掏洗起來的微生物卻是供給生命循環的重要養分,而她自覺是海上一葉扁舟,翻覆落海時,早已覆沒其中找不到換氣的方法。
佛羅倫斯被拖出機甲時意識處於半昏迷狀態。
艾妲將佛羅倫斯交給他們照顧,準備去將已經可以活動的藍色裝甲開出來準備把另一架拖起來。看來這次得要先打道回府了,儘快處理才好上路。
「佛羅,妳聽得到我講話嗎……」
帕茉抱著佛羅倫斯不正常低溫的身子,突感一陣鼻酸。
「妳在幹嘛啦臭佛羅!」
「妳就喜歡當英雄喔?」
「妳真的很討厭,妳就喜歡讓人擔心得要命嗎?」
「妳不讓別人受傷卻讓自己瀕死,人家就會感激妳嗎?」
「妳到底是討厭我、還是純粹想欺負我?我哪時候欠妳的?」
「妳都故意把溫柔藏起來然後讓人欠妳。」
「我不想知道妳喜歡誰!」
「我不想知道妳對誰好妳跟誰很要好。」
「我不想妳對別人跟對我一樣好。」
「我已經搞不清楚對妳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唉呀唉呀……那該怎麼辦好呢。」
「……!」帕茉聽見佛羅倫斯微弱的語音,露出驚訝的神情。她剛剛太過衝動,好像說了很多不明所以的……
她擰著眉試圖要再說什麼,卻被佛羅倫斯制止。
「噓。」
「如果不喜歡,妳可以拒絕我。」
帕茉感覺到唇上輕柔帶點煙味的冰涼觸感,瞬間沒意會到怎麼回事,卻在微愣過後心臟狂跳。
喉頭哽住了,什麼也說不出口……
剛剛、是、被、親了嗎?
身體跟不上大腦運轉,只覺被拉得更近,眼再次貼上她的唇,身子不自覺有些緊繃,閉上了眼不敢看太過靠近的綠眸。
分開後,佛羅倫斯貼著耳際輕嘆,「好暖……」雙手無力的摟著她。「妳、沒有拒絕……」
「唉。又怕妳不高興又怕妳覺得我輕浮,連我自己都快要不知道怎麼辦了。」
帕茉沒有應話,心緒亂糟糟的,她只是不討厭、或許還有點想繼續,抱著佛羅倫斯很舒服,她想她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搞清楚……
「唉。」佛羅倫斯擠出微笑,「說來、妳這樣拼命想救我、老是怕我怎麼樣的……真是太可愛了。」
被這樣講,卻是一陣羞窘。拉開了與佛羅倫斯的距離,不悅地看著她。「我是不是真的不要管妳死活比較好?」
佛羅倒吸一口氣,「呃……」渾身打了一個機伶。
不悅隨即轉為擔憂。「怎麼了?」
「冷……」
只覺佛羅倫斯更往自己懷裡鑽,帕茉一陣臉紅,正想著是要認真的抱著她還是要推開她,希爾夫便緩緩靠了過來。
『交給我。』
希爾夫示意帕茉鬆手,擠入兩人中間,身子完整蜷住了佛羅的大半身。
感覺到暖意包覆著,佛羅倫斯很快停止了顫抖。
「嘿、謝謝……」佛羅倫斯笑著,「欸、你該不會……吃醋吧?」
聖獸不發一語,將長尾蓋上佛羅倫斯的臉。
「希爾夫,她沒事吧?」擔憂看著埋入青色毛中的佛羅倫斯,問道。
『她沒事。』希爾夫尾尖拍了拍佛羅倫斯的臉。
──真是個討厭鬼。明明也沒什麼大礙。
看著帕茉擔憂的神情,這次這麼想的,是希爾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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