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杯杯的日常系列,除了故事性之外,也是我初期掉坑的主要文章,我可是花了一整個晚上在看這個系列然後輾轉反側。嗯,老實說能認識杯杯真的太好了!
電波是來自一則讓人看了相當辛酸的故事,但是我寫這篇時似乎和腦內想要呈現的氛圍有些不同,但我覺得也足矣XD,然後請讓我吶喊杯杯快填坑啊!!!!
《未亡人》 (艾妲瑪格)
機身劇烈震動,艾妲皺眉看著面板上的錯誤訊息,對外通信中斷,機身多處損傷,畫面上各種故障警告不斷閃爍,已經是無法戰鬥的狀態,當務之急就是退出裝甲獵兵為上。
艾妲解開安全帶,彎腰操控盤側邊暗處的按鈕,再迅速將座位旁備好的槍枝掛上腰際,欲轉身打開座艙蓋的時候,某種砲彈破空而來的尖銳音效竄入耳中,感受到劇烈搖晃的同時艾妲只有將雙臂高舉護住頭部的時間,失去平衡的身體在機艙裡隨著歪斜的角度亂撞一氣。
隨著碰撞悶哼數聲,雖然護住了前額但後腦杓仍撞在堅硬的鋼板上,艾妲臥在艙內的狹小縫隙,在暈眩中只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在共鳴,直到機械無情平穩的語調傳入耳中,才終於恢復一點神智。
接著感覺到手部、腰部和背部的疼痛,艾妲撐起身子,同時感覺到頸子上頭纏繞著的物件,下意識的撥回細鍊,昏暗中的幽暗目光短暫凝視著半張鎖片,咬牙起身,雙腳用力踢向鋼板。
無機質的語調有著穩定節奏性傳入耳中,艾妲皺起眉頭,喉間擠出低吼,子彈在座艙內壁上砸出幾個凹痕,再來狼狽粗魯的連續重踢卻顯無用。
又是幾聲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響,艾妲只覺眼前一黑,意識從龐大的轟隆巨響中陷入了異常的寧靜之中。
擁有天藍髮色與白皙肌膚的女性,她瘦削精緻的臉龐,那溫婉而淡漠的目光凝視著自己。
接著,彷彿面具被揭開般,冷而壓抑的瑰色瞳孔慢慢泛起淚光,隨著笑顏緩緩蓄滿了眼眶,皺起的眼角和眉間擋不住的愁容,與她想要開朗的嘴角相互矛盾,她的笑不管怎樣都很漂亮,就只有這個最讓她心疼。
胸懷裡還有她的溫度,耳畔還有她的語音,掌心下柔軟的身軀,以及最後髮際傳入鼻腔的淡香──突然臂間感覺熟悉的重量,不安的童稚哭音,下意識的搖擺著身子,隨著晃動逐漸歇下,瞇細了的雙眼與寧靜的睡顏宛若一首催眠曲。
──等我。
兀自揩去眼角晶瑩,她垂眸後起,接過手中重量,溫柔微笑中故作堅強的神色刺痛心臟。
──不要等我。
瘦窄的肩膀就在眼前,看似弱不禁風卻堅強的直挺背影,只想為她覆上大衣,用自己的溫度暖著她,成為她的依靠。
──等我………
輕輕呢喃著的歌曲,那是溫柔如水的母愛,嗓音中的字句模糊並不影響那如暖陽的舒適,她的背影輕輕搖晃,指尖節奏輕拍著懷中布團。
她彷彿是聽見了什麼,停下了舉止,緩緩地回過頭。
那兒什麼也沒有──不明所以、強烈的真實感湧上心頭。
那兒什麼也沒有,她的目光穿透過自己的眼,茫然空泛,彷若穿過一具透明軀殼,落在無一物之上。
她的寂寞、她的盼望、她的失落、她苦澀的微笑與眼神,隱沒在中斷再起的哼聲中,轉為悲傷的夕陽斜照,逐漸沒入黑暗之中。
──不、請妳……不要等我。
………
※ ※
佛羅倫斯跪在經轟炸與自毀之後的裝甲獵兵殘骸旁。
為了帶上後援部隊兩人暫時性被編在不同隊伍,聽說遭到埋伏轟擊的時候即便滿心不安,但一直到慘況映入眼中時才真正感到絕望。
駐守的人員死傷大半,半數人員因為聽從命令躲入地下堡壘才不至於覆滅,但在外頭固守據點的機械兵和裝甲獵兵,大概沒預料到敵方最新開發的穿甲彈破壞力強大,裝甲獵兵幾乎覆沒。
「啊………」
佛羅倫斯將半塊鎖片與斷開的細鍊握在手中。
她不敢想、不敢看、甚至連呼吸都要掐死。
身著奧羅爾隊制服或軍服的軀體令人不忍直視的殘破、碎裂一地的焦黑血色,竄入鼻腔令人作嘔的腥臭之氣,嗆起了眼前一片霧花。
「啊…………」
聲線顫抖著,佛羅倫斯掐緊手中鎖片,嵌入掌心,滲出的殷紅點點落下。
風聲如幽魂般淒涼,掀起的沙塵狠戾颳在臉上。
雙手握緊信物,佛羅倫斯跪在地上,蜷縮起肩膀,擠壓著胸膛之中每一下都劇烈疼痛的心跳,眼神中寫著殺意與恨意。
「奧羅爾隊……」
從喉嚨深處傳出的聲音有如野獸低吼。
「搜尋周邊環境,回報死傷人數與狀況,尋找生還者……」
佛羅倫斯深吸一口氣。
腦中浮現那人凝視戰場時肅穆的神情。
她看著冰冷的遺體時哀傷內斂的神色。
她談起在遠方等待的依人總溫柔微笑。
每個人戰鬥的理由不盡相同。
為了國為了家,為了國家,守護所愛之人,但換來的盡是殺戮血色。
那個人一定會斥責自己為復仇而戰的心緒,她向來都重視別人大過於自己。
生命,並不因敵我而輕重。
「讓為國捐軀的士兵們,回家休息了……」
妳怎麼可能會死、妳怎麼可能會……?
她逕自起身,使盡力氣抬起破碎的鋼板,查看幽暗的縫隙中有無人員可能,其他士兵紛紛回神開始編組搜索,臉上盡是沉重神色。
他們有的時間不多,而她只抱著微弱如毫毛的希望掙扎著。
※ ※
瑪格莉特聽說有士兵返城時,心中的期待與盼望不在話下。
但聽說只是一部分的兵員與傷兵送回治療時,難免有些失落。
她離開多久了……?
甚至不敢望向牆上日曆,但即使如此,仍相當清楚她離開的日子已有多長。
每天、每天,都數著逝去的紙張數量,如同思念一般疊加。
孩子捉著衣角,不解地望著自己──想必是太出神了,連孩子都覺得自己呆滯的不像樣了吧。
撫揉孩子的頭並將他抱起擁入懷間輕哄,靠在胸口沒多久就睡著了。
瑪格莉特一手輕拍兒子的背,一邊端詳桌上的研究成果,指尖輕敲桌面,抿了抿唇,忍不住對機械球下達指令。
圓球體掛著晶亮的綠光緩緩往外漂浮後,瑪格莉特打開了桌上的小方盒,上面浮現一小塊閃爍光影,緩緩上下晃動,如同無人機的行進軌跡一般,並忠實呈現無人機所接收到的街道畫面與雜沓聲。
畫面中的人逐漸稀少,無人機竄過暗巷,借道幾戶人家,直到遇見高牆之後拉高再拉高,趁著巡邏士兵經過的間隙竄入,直到一棟屋子旁的暗角落下。
昏暗中,只見得窗戶透出的光,以及隱隱約約的談話聲。
『前線告急……』
『……撤兵打算……』
勉強去聽,也只能聽見一些片段字句,但再靠過去可能就會被發現,因此瑪格莉特只能試圖將訊號聲放大並處理雜訊問題……嗯,距離看來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戰役中死亡的將官……』
『還不能公布……』
『……奧羅爾史上最慘烈一役……艾妲……屍首……中……』
瑪格莉特覺得再也沒有別的字句聽的入耳。
她僵硬的凝視著方盒,那些聲音竟開始如蜂鳴般嗡嗡作響。
胸口緩緩湧上的緊縮與無奈,感覺到小手扯著自己衣襟,低頭微笑著問怎麼啦……才發現一片模糊中,有幾滴溫熱落到孩子的臉頰上,她趕忙用衣袖擦去。
「媽咪………?」
尼西軟語著卻像某種開關,瑪格莉特試圖要讓自己沒事般微笑,擁抱著孩子的力道卻像是要將他融入身體那般強硬。
「媽咪──」尼西疼痛不安的抗議,在懷裡掙扎。
尼西──尼西──
媽咪只剩下你了……
只剩下你了。
※ ※
「媽咪!」
聽見孩子的呼喚,瑪格莉特從暈眩中緩緩甦醒。
……暈過去了?
瑪格莉特緩緩坐起身子,看見尼西擔憂驚慌欲淚的神情,心中千萬不捨湧現,趕忙安撫著孩子。
──沒事、沒事。
試著不去想會令自己煩躁的事情,瑪格莉特開始張羅孩子的日常所需。
在等到正式的宣告之前,或許還可以假裝一切沒事。
一轉身,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上放著那個人的相片。
身穿軍服正裝的她,難得露出溫柔的微笑與眼神,那是在她許多嚴肅古板的神情中唯一一張比較柔和的照片,聽說那時攝影師要她「想著你的愛人、笑一個」的表情,佛羅倫斯一直說這張要讓人起雞皮疙瘩囉,卻只是讓人倍感窩心。
而那溫柔如今卻如同針一般扎在心上。
「妲妲吃飯飯!」
好似報備又好似邀約,尼西有時會出現這般話語,瑪格莉特如今聽來卻感覺鼻尖一陣酸楚。
「尼西……」瑪格莉特輕輕說道:「妲妲很久很久都不會回來喔……」
對於話語一知半解的庫勒尼西看著瑪格莉特,神情疑惑。
「媽咪、不哭……」
瑪格莉特眨了眨眼,試圖不讓眼淚落下。
「媽咪有尼西。」輕撫孩子表示自己沒事,瑪格莉特露出溫柔的笑容。
「尼西不孤單。」尼西點點頭,然後思索了下。
「妲妲會不會孤單?」
正在學習各式各樣詞彙的孩子,大概是最近看的繪本故事所學,總會試圖用五花八門的話語來學習用詞。
瑪格莉特感覺到胸口深處的陣痛,但試圖保持冷靜。
「不會喔,妲妲有很多人陪著她……」
──我會努力活著等妳回來,等的是妳溫暖的微笑,或是妳冰冷的軀體。
妳孤單嗎……?
真正孤單的,是被遺留下來的人們啊。
※ ※
全身疼痛。
在黑暗之中,口中塞滿砂石異物,艾妲感覺喉嚨疼痛、甚至全身都疼痛不已。
──我要活下去。
我得活下去。
一片黑暗之中,感覺體力正在一點一滴消耗,艾妲撐著一絲神智,在層疊的重壓昏黑之中試圖掙扎著。
※ ※
戰地並非是一般的境內災害區域,一定時間搜索過後就不會再行搜救,因為比起花費時間精力去挖出屍體,過了黃金時間之後,繼續推進才是最有利的做法。
趕緊將第一批傷兵後送後,因為在重要的戰爭據點上,因此佛羅倫斯無法進行完整的搜索,很快就被迫要迎戰。她幾乎是抱著絕望與憤恨的心情在戰鬥,她想快點擊退敵人,好爭取那一寸半分的土地,爭取那一分一秒的時間,把她的摯友找回來,不要在這種地方不得安寧。
她差點以為要錯看從廢墟堆中竄出的紅煙,信號彈的顏色,一度讓她心跳停止。
槍林彈雨與砲彈飛竄的戰場上,紅色信號差點成為目標,以機甲掩護住攻擊後,撤開沉重的鐵石板塊,那抹金黃色,耀眼的讓她激動不已。
奇蹟與好運並不常像這樣發生,頑強求生的背後,不見得是運氣二字可言。
除了虛弱以及多處挫傷之外,她並沒有什麼大礙。
維持了數個月的戰役也告尾聲,艾妲緊急送回救治之後,也是部隊要回城的時機,她還說什麼為了不讓人太擔心,不願意被擔架躺著運回去。
愛逞強──
佛羅倫斯點起了煙。
撐起了她的脅下。
那也只能這樣回去了,是有比較好嗎?
忍著鼻尖不知道是煙燒灼的感覺還是過敏的癢痛,眼睛也跟著有點澀。
──總之,能一起活著回去,真是太好了。
※ ※
聽到部隊要回來時,她已經準備好等待最壞的消息。
這段期間從沒有人來報告她的死訊,因此在九成的絕望之中,她仍抱持著一成的希望要自己相信。
相信她的諾言。
遠遠的看見人影逼近時,心中的大石才終於放下,各種拉扯的情緒才得以弭平。
她最渴望聽見的,如同絕望之中的曙光,一下子打消了心頭所有陰雲。
──我回來了。
她溫柔沙啞的嗓音,掀起的情緒,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眼中映著她的臉,思念之中隨著話語又加深的溫藍色目光,就像獲得了救贖般的輕鬆與深情。
──歡迎回來。
(完)
後記:(居然還有後記啊?哈哈,不知道看官們是否內心浮現這句話)
不過就是篇同人文所以反戰什麼的思考說起來好像太矯情了,不過被電波打到之後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不過我的重點確實著重在中間那幾段,因為是杯杯的文衍生腦補,所以前面後面其實算是接著日常的系列文中(尤其可以參考第十章),所以就不多贅述了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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