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3日 星期四

《高牆》 (艾妲瑪格)

這篇文章的產生是因為 阿柴 創作的同人誌H2O (Heart 2 Observer)觀後不久生出來的文章。
衍伸文章大概也是表述看完這本之後對於艾妲心痛的感覺...
不論如何,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  馬揪掉完之後,又是海闊天空XD

噢對了這篇有點黑有點虐,請慎入。



《高牆》 (艾妲瑪格)




  冷水撥過臉頰,掌心隨意抹過大部分的水珠,鏡中白皙的臉蛋緊閉著的金色睫眉緩緩張開,映著一雙死寂、空洞、不帶一絲波瀾的灰藍瞳眸。那雙眼發直的瞧著倒影上,在鼻樑上匯聚的殘水順著法令處,滑過抿緊的唇與微微下垂的嘴角,在下巴尖端匯聚。

  墜落。

  她拿起毛巾覆上視線一片漆黑,水珠悉數被纖維網羅而去。

  掌心就這樣將毛巾壓在臉上,她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如窒息般吃力,壓迫著肺疼痛,彷彿連帶胸腔在起伏時,肋骨都一陣一陣抽拉著。

  眼部發痠、喉嚨乾澀,她期待,臉上的毛巾能夠將過於滿載的情緒帶走,即使那成千上萬縷的纖維也不見得足以承載,好歹替自己分擔一些過於劇烈的鹹澀。

  ──但是,就像刻意擰緊的水龍頭,倔強的不願妥協。

  它彷彿叫囂著──這才是真實,別再奢望、別再冀求,確實逝去的事物。

  它叫囂著──痛吧,若逝去不如此綁縛、傷害你、令你流血,彷彿就真要煙消雲散,一切美好都蕩然無存。

  可是、真的好痛啊。每個細胞都在解裂,牽動著神經──她的靈魂抗議著,被惡魔枷鎖綁縛的軀體無一處不在灼燒,幾乎要將她燃盡,業火之後尖細的邪惡眼眸正瞅著、嘲笑她無力掙脫。



  拿下毛巾的神情淡漠而扁平。搞不清楚怎麼了,難道是在那天哭乾了血淚?內在僅存著痛楚,使她向來溫煦的柔軟已然鼓脹成尖刺,即便是過於聒噪的友人都識相的沒再用那張麻利的嘴皮子挑戰她的毒針。

  儼然有座隱形的風暴圍繞在身,她在寧靜的暴風眼中駐足,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她以冰霜風雪昭告著──別靠近我、別打擾我。

  讓我獨自一人,別讓我破碎的心扎痛你們。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多久?她看著日曆,已經無法承載更多的腦筋無法準確運算著日數,只能判讀那張日曆的顏色宣告假期到來。

  手機上浮現訊息,那是出門的友人傳來的無意義表情符號,笑瞇瞇的卡通圖案卻讓人一點都不感到有趣。

  她按鈕關上手機,走向自己的寢室。

  爬上床,她讓自己窩在棉被裡,將耳機塞入耳窩中,讓灰暗色調的音符鑽入腦中。

  她總會在這些鬱鬱憂愁的字句當中不識時務的想起已然昏黃的甜蜜畫面,就像麻藥一樣,將她的傷口覆上一層膜。

  她僅存的理智正在微弱的呼救。

  她知道這樣不行、她不能耽溺在這些事情上。她試圖再去回想最後一幕,回想那些遺憾與老天以及時空在她身上開的玩笑,但仍無可救藥地隨著音樂不斷反覆、沉浸在幽黑的黏濁中幾要溺斃。



  手機連續幾次震動,讓她下意識的察看。

  友人傳送了幾張照片,幾句鼓勵,幾張不明所以的卡通圖案,搭在一起一如往常的煩躁。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她──但她只能勉強挪動著指尖,用簡短的單字送出回應。

  有如小石子投入湖中泛起漣漪,她回應的單字令對方更加劇的分享更多──這令她增添了煩躁,主要在於她無心也無力去應付好意。明明如此渴望有人來撫順自己凌亂糾結的皮毛,但打結的毛髮扯開時是如此疼痛,令她想要張口反咬。

  『你們就不能好好玩、不要管我嗎?』

  一陣風暴將人搧開的同時,換來的卻是悔恨不已。

  她將手機丟向床頭,把耳機扯開,翻身下床。虛浮的腳步來到冰箱前,拉開來後銘黃的光芒照著空蕩的冰箱中,僅存數罐友人冷藏的酒。

  她所飼養的貓兒輕喵數聲竄到腳邊,弓起身子和尾巴蹭過她的小腿撒嬌。

  想不起來自己是否還記得要餵牠,但飼料盆中是幾乎要滿出來的皇家牌褐色顆粒,不禁讓她皺眉想著只有友人才會這麼浪費昂貴的飼料,而且會讓貓吃太多變胖的。

  沒有對這件事留戀太久,她沿著牆邊坐下,清脆的開罐聲短促響起,她昂首將帶著氣泡與麥香而略苦的口感送入喉嚨。

  鼻腔中逸散開來的酒氣,在記憶裡和居酒屋的燒烤氣味融合在一起,和另一人唇間舌苔的粗糙觸感搭在一起,和她身上淡淡馨香與含著酒味的唾液混合,如夢似幻的。

  捏軟了鋁罐放在一旁,她再次拉開新的一罐,任冰涼如水,沖刷過她的食道。

  酒精開始糊了她的意識,同時灌醉禁錮她的惡魔。

  她嘴角終於揚起超過水平的弧度,她心臟深處的疼痛隨著血液的脈動讓身軀無一不熱燙起來,正如在床上纏綿繾綣時的澎湃心跳,她的黏膩嗓音和溫潤柔軟的身軀要讓人癲狂,她伸手想要捕捉虛幻的影,理所當然落空的同時,將身邊的貓一把撈進懷中。

  側頭、窩進那份溫暖,聆聽另一個生命的脈動透過耳膜震顫。

  雛菊──你的意味是,隱藏在心底的深刻愛意。

  啊、啊───────

  這份愛意、終究只能回歸心底隱藏。

  她收緊了懷抱讓貓咪發出疼痛的抗議掙扎,從她懷中使勁逃脫,紮實的踹痛了她的胸口,由外而內或由內而外,她也搞不清楚。

  嘴角掛著悲戚的笑,喉頭哼哼咭咭著,她氣若游絲的笑出聲來,好痛啊。撫著胸口,溫熱也隨著眼角潰堤,澎湃兇猛的浪潮席捲她意識,她發出疼痛的呻吟和吶喊呼救,她側躺在地上感覺酒精讓她腦袋攪成一團,高熱和不聽使喚的肢體胡亂擺動著,猶如水裡掙扎的人。

  而貓咪窩在椅子底下的黑暗縫隙中瞅著瘋狂的主人,靜靜凝視。

  妳別走──妳走了。

  沒有說──再見。

  妳走了。

  ──我的一切,也消失殆盡。



※  ※


  她醒來的時候感覺頭痛不已,衣服凌亂而髒汙,在冷硬白瓷的浴缸裡讓身軀僵硬疼痛──她突然能理解友人每次被自己丟在浴室裡醒來時的感受。

  但另一雙琥珀色擔憂的眼眸對上自己時,她一邊呼喚著友人的名,一邊拿著水杯湊近。接下杯子之後才感覺到自己竟是如此乾渴,不顧是否有溢失的水從嘴角滑下,她昂首將甘霖牛飲而盡。

  友人闖入了狹小的浴室,揪起她的衣領,一臉又怒又難受的神情──在接觸自己冷靜的眼眸之後頹喪地放下掄起的拳頭。

  就算她狀況再糟,還是會去注意人家傳給她的訊息──這讓她開始思考通訊軟體的「已讀」這回事究竟是影響人心多深──正因為她一整個下午不讀不回應,讓偕同外出的兩人惶惶不安,趕回家中時才發現她倒在酒罐的屍體之中。

  雖然清醒後身體感覺糟到不行,但她感覺自己稍微像個人了。流洩過的情緒讓她滿載的心緒空出了空間,如今已經可以容納友人的關心、擔憂和不滿。

  「對不起。」
  露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將這些時日以來心中的虧欠傾吐而出。

  她的身邊、還有很多很多愛著她的人。

  輕撫著胸口,即使疼痛酸楚仍在那兒打轉,但她感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去承受。

  ──倘若已經失去你,那至少在每一次心臟的跳動當中,都仍唱誦著你為這個生命留下的美好。

  她輕瞇著眼,垂下頭來,暴風高牆打破之後,她似乎變得更難控制,尤其是眼淚這回事──又糊了她視線一片花白。

  「謝謝。」
  輕輕的、哽咽的。

  對著所有她愛過的,被愛的一切,訴說著成長的感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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