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7日 星期一

《Soulmate》- 上 (Elsamaren)

Tag: #Elsa #Honeymaren #Elsamaren #百合 #SoulmateAU


簡介:
FROZEN II 意外開腦的阿狼。這是個靈魂伴侶AU
靈魂伴侶的概念好像比較少見,不過在歐美也都是小品居多,定義什麼的我直接拋進故事裡了去看吧()
一般來說靈魂伴侶AU的所有人都會有命定的對象,透過一些身體上的符號會確認對象是誰,我做了一些調整。
然後我要預告一下是從Honeymaren視角出發,一不小心差點變成Maren中心了,請見諒,下一章會有更多的互動,我希望兩章就可以寫完。

您的支持會是很好的動力:Plurk-狼在嗥


Soulmate-上 (Elsamaren)






Yelana!我們想要聽靈魂伴侶的故事!」

一群北烏卓孩童簇擁在一頭灰髮的中年女子身旁,其中一位突然大聲地喊道。孩子們鼓譟起來,紛紛拉著Yelana的手和衣角,竭盡所能想要聽故事。

Honeymaren被吵鬧聲喚醒,她不記得為什麼睡著了,迷迷糊糊地看著大家。Ryder則低聲催促著「快起來!Yelana要講故事了!」一雙小手將她拖離毛皮。

「好、好……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怎麼不直接去問SigvartKarin?」

北烏卓部落年度大遷徙,不同氏族交會期間,事情總是很快就傳開了。

Sigvart說一看到Karin他就知道了!他們還有愛的紋身!那是什麼?」小女孩興奮嗓音持續著,「噢,我的爸爸媽媽也有嗎?」

Yelana寵溺的揉了揉女孩的頭髮。「好了,我知道你們等不及,在獵人們回來之前,我可以跟你們講靈魂伴侶的故事。」

在孩子們爆出興奮的噪音時,她停了停,表情是不容僭越的威嚴。Honeymaren這才在嚴肅的氛圍中建立起思緒,她專注於Yelana的話語。「孩子們,我需要你們認真聆聽,不是每個人都有靈魂伴侶,不要有過多的想像,總是遵循自然的引導……知道嗎?」

得到了一雙雙睜圓而認真的純潔目光,Yelana臉頰放緩,她沉穩而神秘的語調讓所有孩子屏息以待。
「孩子們,在死後,我們的靈魂不會消逝,而是在下一個生命中展開新的循環。靈魂伴侶──是一對緊密相依的靈魂,向神靈主宰請求來世相聚的機會。經過主宰允諾的這對靈魂,這些命定者將會在新的生命歷程中再一次相遇。」

        Yelana停頓了一下,注意到其中一個孩子的「哇喔。」讚嘆。

        「一看到那個人就會知道了嗎?」另一個孩子發出疑問。

「嗯?恐怕沒有這麼簡單。」Yelana的嘴角揚起的幅度有些微妙,「注意我說的是『機會』……許多人甚至無法掌握這個機會。」

「為什麼?」

「首先,我剛剛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有靈魂伴侶。命定者也不一定真的能再續前緣。不過靈魂伴侶的強烈連結會以某種特殊形式展現,目前沒有什麼定論,可以明確知道的是,在成年之後,會獲得『預示』,那是主宰給靈魂伴侶的機會。」

「『芋……飼』?那可以吃嗎?」Ryder皺緊了眉頭,用因缺牙而走風的口音問道,讓Yelana低沉的笑了幾聲。

「那不是吃的,Ryder。『預示』就是一個畫面,一個徵兆,讓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就像做夢那樣嗎?」

Yelana看來有些遲疑,嘴角的幅度收回時,又化為一張繃緊面容。
「是,也不是。每個命定者都有不一樣的情況。聽著,孩子們,我不希望你們對靈魂伴侶的事情有太高的期望,我們這群人之中都不一定有一位命定者。不用刻意尋找『預示』……儘管聽起來很浪漫,但是遵從自然,傾聽你自己的心靈,會讓你的人生獲得真正的幸福。」

Yelana講述完一段更像道理而不是故事的話語後,她朝著大家緩慢點頭,尋求認同時,Honeymaren和其他孩子似懂非懂地跟著點點頭回應,換來中年女子臉上的柔軟和放鬆。

「他們回來了!」高亢的聲音打破寧靜氛圍,孩子們探起頭,已經可以看見模糊人影從樹林後漸漸靠近。

後來,Honeymaren在好長一段時間中,忘了靈魂伴侶的故事。


       ※


Honeymaren知道有些人對靈魂伴侶有所憧憬,但她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需要。靈魂伴侶的概念看起來很像傳說故事,而部落裡少數正式宣稱重聚的靈魂伴侶,看起來與一般情侶或夫妻沒什麼兩樣,或許「感覺對了」只是「一見鍾情」的一種解釋,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麼「靈魂記號」的存在(儘管Sigvart宣稱過有愛的紋身,但從來未展示於人前)。

為什麼這個時候會考慮靈魂伴侶的事情?Honeymaren呼了口氣,抓緊樹枝。不能說因為今天是她的成年禮試煉日,就顯得她好像在期待些什麼。都是Ryder在她出門的時候講了些關於靈魂伴侶的夢幻話語,害她無端想起這些。她再一次深呼吸清理思緒,褐色目光查看森林任何細微動靜。

今天有三組青年獵人外出參與成年禮試煉,他們要靠自己的力量獵捕,並且食物量要能夠分配給族人。她可以選擇用耐心與智慧捕到足量的珠雞或雪兔(是的……這些聰明的小東西比想像中難抓),也可以用高度的狩獵技巧帶回一頭鹿。

她前些陣子探查過這個地方,距離水源不遠,也還有豐盛的地衣。新鮮的足蹄痕跡顯示有鹿群在這活動。儘管迷霧一直籠罩森林,能見度也會依照晨昏有所不同,她選定的位置可以監視獸徑上的行動,在岔枝上坐穩後,她扭開水皮抿了點水。

Honeymaren打開全身細胞在感受森林的訊息,這是每一個獵人都需要學習的技巧,在靜謐之中感受自然的脈動,不論是樹枝搖曳的方式或是落葉草叢間的窸窣聲。她注意到在落葉中快速竄動的褐鼠,也放棄了幾隻在不遠處漫步啄食的珠雞。直到聽見她想要的動靜,那種硬蹄踩踏土地的悶聲,她悄悄將背上的弓箭搭起。

銳利目光緊盯著不知情的年輕公鹿,她放緩呼吸,將弓抬高,齊平視線,抓準距離並緩緩張開雙臂。

2……1……

弓箭滑出去同時,瞳孔捕捉到公鹿耳朵一尖,可能是敏銳察覺危機,但牠拔腿而起的瞬間,弓箭悶噗一聲沒入後腿,牠發出一聲尖銳的呦鳴,踉蹌之後仍掙扎著跑開。

Honeymaren眉頭一緊,做出最快的反應,躍上旁邊的樹頭。冷靜、迅速……她暗暗默念著咒語,儘管聽見部分枝幹擠壓的破裂聲,她用迅速交換的步伐踏過穩定或不穩定的支點,切進公鹿的奔逃路線。

銳利目光發現獵物正要越過一塊沒有遮蔭的苔癬地,Honeymaren算準牠無法躍過那塊橫倒的枯木,搭起一隻弓箭,迅速瞄準移動中的公鹿,直到牠在半身高的倒木前猶豫的瞬間,嗖!太快鬆手了,穩當嵌在樹身上,瞄準再補一隻卻不幸擦過脖頸,這下刺激了獵物,牠再度加快步伐,一人一獸距離越來越遠,讓她低聲咒念數聲。

收起弓箭,女獵人在內心反省方才的錯誤。她應該更加冷靜追蹤等待獵物倒地或靜止下來,心急讓她忘記最基本的原則,如今都化為現實的懲罰──持久戰不是好事,血跡會引來掠食動物的注意,這個森林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狩獵。

她拔出獵刀斬斷一截長直樹枝,簡單削去枝枒作為臨時手杖,落地之後將嵌入枯木的弓箭拔出回收,地面上新鮮壓輾的腳印和血跡得以輕易追蹤。受傷身軀無法支持太遠,她很快就看見在林子裡一瘸一拐吃力噴著大氣的鹿影。她再一次搭起弓箭準備,壓低身子儘量放輕腳步移動。

時機來得很快,她注意到公鹿打算回頭護理自己受傷的地方時,她沒有多加猶豫,拉開最後一箭飛猛彈出,換來綿長鳴叫,身軀終於墜倒。

緩步靠近、跪坐在獵物身旁,Honeymaren輕撫著皮毛,一種來自心底的苦痛讓她皺眉。

──抱歉,讓你受苦了。

她低聲用古老感謝語向自然的恩惠祝禱,等到情緒歸於寧靜之後,她睜開眼睛,眸子裡的光芒益發堅定。指尖觸碰著獵刀準備拔出處理獸身時,一股不祥氣息讓她背脊發涼。握緊手杖,緩緩轉過身,謹慎地掃視四周。

氣氛寧靜而緊繃──
樹叢霎時擻動,林鳥驚叫瞬間,Honeymaren眼角瞥見淺棕色、優雅而危險的身影直逼而來──Ilbas!幾乎是下意識地揮開手杖,杖身擊打到柔軟的身軀令其翻滾開來,但沒有一眨眼的時間,靈活爪子踮住土地,又像利箭般呼嘯逼近。

Honeymaren被重撲在地,感覺到利爪刺破衣衫掐進肌膚,她緊盯那雙窄細凶暴的雙眼,手杖往牠咆哮的一嘴尖牙中卡進去,棕毛野獸瞪著她,嘴上發狂嚼著杖身如同啃咬她脖頸的兇殘,野性的噴息撲在臉上。

她使力翻身將野獸推開,儘管手杖擋住了致命的尖牙,利爪卻在身上扯開深邃口子,Honeymaren根本無暇顧及灼熱疼痛,她撐起身子,握緊手杖緊盯那隻獸,步伐優雅柔軟,耳窩朝著她,順著耳廓尖上豎起一搓黑色長毛是牠最具體的象徵,看著那雙淺金色眼眸上一雙細黑色刀鋒銳利瞳仁──我觸怒了神靈。恐懼思想伴隨著她的呼吸顫抖,牠來懲罰我了

Ilbas,在崇尚和平自然的北烏卓人眼中,牠是神秘而兇猛的存在,安靜潛匿在林子裡,可以靈活在樹頭間移動,甚至獵殺體型更大的獵物。牠是勇猛和慷慨的象徵,因為如此強悍的掠食者,甚至會留下肉食給予飢餓的人們。

快想想妳做錯了什麼,Honeymaren,自然總是有其原因。手杖不再顫抖,她穩住了腳部和呼吸。這是考驗,森林不滿意她的狩獵,現在她必須想辦法掠倒靈獸,否則就是承認自己的失敗,而無法成為一個值得尊重的成人

攻擊是安靜迅速的。Ilbas閃電般筆直衝來而被手杖逼著一躍騰空旋轉,牠利用落地力量,蓄積在銳爪之間再一次彈起時,她已經來不及防禦身側空檔,只得鬆開手杖,舉起左臂擋住最危險的尖齒,Honeymaren感受到各種隨之而來的尖銳威脅再次攫住自己,努力穩住腳步不再倒下,那野獸本能的甩頭讓疼痛沁入心骨,反而給她無比力量,猛力一摔,將Ilbas撞擊在地上。利爪雖然稍稍鬆開,卻是讓手臂上利牙嵌得更緊。

斗大汗珠流過眼角,她赤手空拳,沒有野獸般的尖銳犬齒,但她知道致命的位置就在咽喉,感覺到強健四肢試圖蹬逃之前,右手一反,刀尖便沒入了靈獸的頸子。

一切安靜得很快,甚至沒有聽見Ilbas任何呻吟,只剩下她自己痛苦驚恐的劇喘,還有從刀身漫出來的腥紅暖意。

她扳開野獸軟綿的下頷一邊嘶聲將手臂抽出,掙扎坐起,眼神迷惘飄移,直到陣陣疼痛逐漸讓她回神。

她轉移身體,低頭跪在Ilbas旁,呼吸濁重,任昏眩缺氧的感覺引領──那更像是被神秘能量包圍,令眼皮也重垂下來。喉頭不自覺震起低沉聲音,她記得這個旋律,是北烏卓人展現最高敬意的哼唱,會從低音盤旋直到高音詠讚,長老總說這歌聲會傳到神靈的耳中,她以前從不明白,現在她則懷疑是否有另外一個歌聲正在一同唱和。



一陣微風吹來,令身軀冷得發顫,Honeymaren張開眼睛,發現世界是傾斜的,她昏過去了,但沒有太久,身上仍泛著薄薄冷汗,傷口也跟隨心跳抽痛著。

土地上斷絃的弓、散亂的箭、和Ilbas的身軀……一切仍感覺不可思議,但指尖活生生的觸感訴說著事實。她撐起身,將靈獸軀體拖放到公鹿身上,讓頭部自然垂落在邊緣。細聲說了句原諒我,便將埋在頸部的獵刀抽出,溫暖血液緩慢流淌,滲入公鹿毛皮與土地中。

檢查傷勢,雖然左手嘗試握拳時令她痛不欲生,慶幸著沒有廢了。小心將手臂從衣衫裡退出,再將左肩至手臂的布料全數割下。腰間小袋有救急藥草,她忍著痛楚敷上仍然汩著濃稠血色的咬傷,再將割成長條的布纏上。


嗚───

嗥────嗚──────


遠方傳來狼嚎相互呼應,讓包紮動作頓了頓。拉長的尾音讓Honeymaren心涼了一半,狼群就在不遠處,而她和這些獵物就是現成的大餐了。她看著Ilbas軀體和底下那攤血,我竟然為了殺死靈獸而沾沾自喜,伴隨著狼狽現況,她不禁再次陷入頹喪。我的自大肯定觸怒了神靈。

林間傳來清脆鳥鳴,枝頭落下幾片落葉突然不自然的移動,順著風勢捲過身邊,令地上的手杖彈跳擺動,彷彿有意識般沿著樹木再向上直飛,葉片爬升到一定高度後軟弱無力的飄落到跟前。

詭異的風……Honeymaren再一次順著落葉飛躍路徑思量,逐漸擰緊目光,現在只能這樣做了。她將腰帶解開,那是由一長一短繩索相互交纏在一起組成,她將短繩束回腰間,走到手杖旁將長繩打緊在杖上,瞄準樹梢一擲,確認杖身卡緊之後,將Ilbas扛來,利用另一頭繩索在獸的髖部綁緊。

隨著天色漸暗,她加快動作,解下腰間短繩,一端打了個圈套丟過樹幹套上左肩,並將另一端在右手上纏了兩圈,她微微傾身利用重量和手的巧勁攀上樹木,在交錯的枝葉間安頓下來。費了點力氣再將獸體拉上來,垂掛在旁。

Honeymaren靠著樹,好奇想著不知道其他人怎麼了。在記憶中好像不曾有誰未能從儀式中歸來,不善獵捕的人就摘採各式各樣藥草漿果,即使受傷歸來的人最終也會受到巫師祝福──兒時她曾經認為那樣不可取,如今總算明白,能從這樣的狀態返回部落,本身就是一種試煉──包括認清自己的能力到什麼狀態,也是。

放鬆之後空腹感隆隆襲來,她從另一個小袋中拿出肉乾咀嚼,漫無目的地想著這天所經歷和認知的出入。暮色已至,霧色更濃,只聽輕巧細碎腳步聲靠近,用有限視覺辨別出底下是一頭狼,伸長了吻部嗅聞著,小心翼翼繞著公鹿走。不久後,有更多低吼、吠聲,雜沓的步伐──狼群來了。

獸群圍繞著公鹿又聞又嗅,甚至發出哀號,一隻體型較大、毛皮豐潤的灰狼抬起頭,目光像兩隻箭讓Honeymaren呼吸一屏。牠知道我在這。

好了,一切都遵從Ilbas的精神。這是送給您們的食物……請享用。


隨著她的思緒,霧色聚攏過來,切斷了他們的交流。只聽得野狼互相叫囂,偶有纏鬥的尖銳哀號,嘶吼伴隨著物體拖動聲。狼群如果吃飽了,回程的路上會較為安全。一切彷彿都是安排好的,Honeymaren臣服於自然力量,閉上眼睛默默祝禱,安息吧,感謝您的血肉讓生命得以溫飽,願您的靈魂安詳而去──

在虛無的漆黑意識中,底下殘酷混亂的聲音也像是墜入洞中,越來越深、觸不可及。噢,如果這是一場夢,醒來之後我絕對是抓一簍子魚回去就好了……


────好冷。


張開眼睛,眼前一片死寂灰白。睡了多久?已是白天了?霧氣太濃像道牆,甚至看不見伸手以外的距離。而除了自己的呼吸,不再有其他噪音,狼群應該是飽餐一頓回巢穴休息了。

這霧──好怪。

瞇起眼,懷疑是自己的錯覺,霧裡漂浮許多白色碎屑,像在閃閃發光,好美。

好冷

呼……Honeymaren發現自己正吐著白氣,就好像寒冬突然降臨北烏卓。什麼?疑惑湧上心頭,北地的森林是這麼冷嗎?

───

────

震動

大地在震動

緩慢、低沉、岩石擠壓、破碎的聲響,也讓她的心臟逐漸崩裂。她抓緊身邊可以觸及的枝條,艱難地嚥了口水。霧氣持續變濃,白色碎片也不知不覺充盈在周身,拜託,請保護我不被巨石靈所發現。

前方凝結成團的氣體正在推動,如同一道滾動霧浪,白亮光點被左右掃開,有東西正在逼近天啊,祂來了,我被發現了──

睜大雙眼,窒息僵硬的胸口底下卻是心跳如擂。白浪撲襲在臉上是寒峻冷風,刮得她縮緊身體,她忍不住鬆開枝幹,將手護在胸口,失去支持的身子一歪,她便感覺到身體重心偏移向後,墜落。

──這就是我人生的終點了嗎?

落地衝擊,左肩後爆發的椎骨刺痛讓她嘶喊出聲。太好了,我告訴全世界我在這裡。身體因為巨石靈的步伐震動,在地上小小反彈。劇痛讓她眼眶充滿淚水,該死的……才不是因為怕死才哭的,她忍不住自我吐槽。

當她嘗試……噢,現在最好不要動。她闔緊牙根,試圖壓低喉音。刺痛讓她發熱出汗,眼球胡亂轉動。霧仍聚集在上方,遮蔽枝幹處,濃得甚至無法看清樹梢。遠方傳來樹林搖晃的沙沙聲,她想起長老們總會在此時將孩子們護在懷中,保持安靜,巨石靈在搜索。蒼老聲音壓低音量警告。

等劇痛逐漸和緩,她仰望著迷霧在枝頭漫舞,那兒有一點一點的──白色發光碎屑,從濃霧中落到臉頰上,雪花?早秋時節,北林地已經開始飄雪了嗎?


涼涼的。她心想。閉上眼睛享受面頰點點清涼。


──好安靜啊。


       ※


Honeymaren!聽說妳擊敗了巨石靈,英勇歸來!我想要聽那個故事!」

少年遠遠的,興奮的朝Honeymaren叫道。

這孩子也嚷嚷的太大聲。她露出尷尬微笑,看了眼Elsa,銀髮女孩露出好奇微笑,她則避開眼神。

「噢!Elsa,您好!」少年突然發現火堆旁還有位客人,躁動的肢體隨即收斂起來。

「坐吧。誰告訴你那個的?」Honeymaren撥了撥火堆,看著少年。

Ryder哥哥!」

Honeymaren努了努嘴,低聲喃喃著「我一定要掐爛他的耳朵。」

「什麼?」

「呃,沒有。」Honeymaren嘆了口氣,「聽著。」她等待少年認真點頭之後才繼續:「我沒有『擊敗』神靈,我們應當給予尊重,而不是試圖去攻擊祂們。」

「噢……。」少年的期待感垮下,肩膀像枯萎的花般頹喪。

Honeymaren明白那種失望。村子裡的長老一概都會這樣回應的吧,她無奈一笑,輕拍了少年肩膀。

「怎麼了?你擔心你的成年儀式嗎?」

他安靜的點點頭。

「嗯……」Honeymaren拉長了思考的聲音,「我也不能說『不用擔心。』」她對上少年抬起的眼神。「在森林裡,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好正確的選擇,並為此負責。」

「……那會痛嗎?」少年眼神中有些不安與不確定,「我看見了,妳回來的時候……」

「你是說我帶著鹿頭回來?」Honeymaren接了話,發現Elsa也露出驚訝神情時,嘴角微微一揚。「如果你的箭法夠準,鹿就不會痛苦太久。」

「我、我不是說那個……」

「噢,我知道。」Honeymaren擺擺手,有意無意的打斷少年話語,她又瞅了眼Elsa,希望她沒有發現她不想讓當時的情況重現得太完整。

「你有可能會受傷,而且沒錯那會痛。」她挑了挑眉,試圖讓氣氛輕鬆。「當然我身上有血,孩子,那是因為我殺了一頭鹿。你也可以不要讓自己做這種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不想的話,沒有任何人一定要是戰士。」

「如果……如果我想要嘗試呢?」

Honeymaren放軟了眼神。「那你就得要勇敢,準備好你的獵人技能。最重要的是,不要忘了傾聽自然的聲音。」

她看向Elsa,直到她露出疑問神情。「而且你要謝謝Elsa,她解放了森林,神靈不再像以前那樣危險。」她露出溫暖的微笑,「只要你誠心禱告,神靈會幫助你。」

「嘿。」Elsa終於開口了,「說過別再提這個,那不是我一個人能完成的事。」

Elsa看著少年,思考了一下。「不要害怕走進未知,去發現外面的世界,或許你會更加認識自己。這也是儀式真正的意義,對吧?」Honeymaren給了讚許眼神,一邊伸手將茶杯托了起來。

「成人儀式後……」少年點點頭。「……也會發現自己的靈魂伴侶嗎?」

正打算喝口茶歇歇的Honeymaren猛然一吸嗆著了,輕拍胸口忍不住咳了幾下,甚至逼出了眼角淚光。

Elsa在背上輕撫的力道非常溫柔,但Honeymaren卻皺眉緩緩推回了Elsa的掌心。她覺得咳得太激烈,扯得肩上舊傷有些發疼了。

「這又是什麼?咳……你有所期待嗎?」她看著少年,眉頭未鬆,似笑非笑。

「我只是想知道。」少年眨眨眼,純真的神情令人難以招架。

更可怕的是,Elsa竟然也用充滿興致的眼神盯著她。

停止那樣看我!Honeymaren懊惱想著。

「好,好……」她搔了搔臉頰,思考著要如何開口,「Yelana可能懂得比我多,甚至是SigvartKarin……」

「噢!他們感情超好的!他們是靈魂伴侶嗎?」

「嗯,大概是?」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興奮?「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覺得那只是傳說故事。不一定要有什麼主宰的印記,也可以找到你喜歡的人,對吧?」

「什麼是主宰的印記?」

這孩子問題也太多了!Honeymaren抿了抿唇……噢等等,這聲音,這不是孩子問的問題,她抬起目光,看見Elsa翠藍的眼眸,幾欲要將她吸進去。

「咳,」她乾咳了一下緩解心頭的躁動。「我猜,胎記之類的?Yelana說過,主宰會賦予靈魂伴侶足以確認彼此身分的印記,伴隨著『預示』。」

「浴室?」Elsa微微偏頭,似是在確認方才聽的字眼是否正確。

那很可愛。

「呃……」Honeymaren竟然因為分心而語塞,她轉了轉眼睛,試圖回想遺忘的字彙──「預示!對,一個畫面,一個徵兆,讓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這類的東西。」

「那真神奇。」Elsa終於收回目光,停在篝火上。「我第一次聽見。」

「在艾倫戴爾沒有靈魂伴侶嗎?」少年轉向Elsa,好奇問道。

「老實說,」Elsa輕蹙眉頭,「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跟太多人互動……」

隨著Elsa音調漸緩,空氣安靜下來。當她偶然顯露這種淡淡遺憾時,都會讓Honeymaren感覺胸口逐漸擰緊。

她張口,將空氣吸入胸中,舒展開之後才說道:「這世界有很多事情等待我們去發現,對嗎?」儘管像是在對Elsa說,她卻摸了摸少年的頭。

她眨眨眼,口氣化為輕鬆,伴隨她特有的微揚眼角,「我有時會想,如果靈魂伴侶重生在兩個非常遙遠的地方,他們還會有機會相遇嗎?又有沒有可能,在他們相遇之前,其中一個就已經離世了呢? Yelana總說不用太刻意去尋找,我想也對,如果你愛的人比你的靈魂伴侶要早出現,你就不愛這個人了嗎?這樣說會很奇怪嗎?」

Honeymaren從近似連珠炮的自言自語和手勢中慢下來。
「嗯?會嗎?」詢問或逼問的意圖盯著少年,迫使他困惑地說出「不會……?」的表情,讓她笑出聲來。

「好了,沒有問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她輕拍少年肩膀,低頭啜喝著方才讓她嗆著的茶水。彷彿對話的結束沒有半點突兀。

「好……謝謝妳,Honeymaren。晚安,Elsa。」

少年起身,有禮的打過招呼之後將兩人留在火旁。

Honeymaren呼了口氣,將杯子交握在手上。
「真是的……在那孩子來之前,是不是在討論妳在東邊發現的新牧場?還有藥草之類的……」

「嗯……」Elsa眼眸低垂,輕柔的語調淹沒了Honeymaren的聲音,彷彿陷入了某種思緒,這讓她安靜等待。Elsa總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她的話語。



「妳……」Elsa打破了沉默。

眼神與她交會。

「我……?」

空氣被火烤得溫暖,撲在臉上微微發燙。

「妳有看過嗎?……預示?」

Honeymaren覺得溫度好像更高了,熱空氣讓胸口膨脹起來。她沒想過會是這個問題。微微張口,感到唇乾舌燥,欲言又止。緊張令身體僵硬,肌肉繃緊牽得她左肩再次隱隱作痛。

其實她自己也……「……我也不知道。」

「什麼意……妳不知道?」Elsa甚至沒發現自己紊亂的話語。

Honeymaren選擇逃開眼神,沉默不語。這種時候,她連任何理性分析都說不出來。「預示」應該是讓人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但她是在遇到Elsa,迷霧散開之後,在成年儀式之後才擁有這些夢境幻影,那算嗎?

如果說我夢到妳,Elsa,那算嗎?

──那只是自己單方面的妄想,她說不出口。

更不用說她沒有所謂的印記,靈魂伴侶在她身上只是無稽之談而已。Elsa不會是她的……。

看著不願再談的HoneymarenElsa感到一種被拒於門外的熟悉痛楚。她皺起眉頭,「嗯,可以當作我沒問過……」

沉默數秒,耐不住這種尷尬,她起身打算要離開。

Honeymaren狀似要說些什麼,Elsa輕薄披肩微微甩開,表情已然恢復。
「明天去牧場的時候,順便跟我介紹草藥,對吧?」

「嗯,沒問題。」

見她允諾點頭,Elsa才露出微笑,轉身而去。

雪白的女人消失在夜幕之後,Honeymaren將臉埋入掌心中。噢我的天……

──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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