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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lmate》- 中2 (Elsamaren)
「妳知道，回來也不打一聲招呼很沒禮貌嗎？」
Anna略帶抱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Elsa閃過一絲驚喜，眼角隨即因歉意而下垂。
「抱歉，我看到大洋艦隊的船隻停泊在港口，中土王國每次來訪的冗長會議都很令人難忘……所以我想妳可能在忙？」
「……對！中土王國的貿易協議！我的天啊，差點被搞瘋了！」
說到王國的訪客，Anna忍不住揚起雙手，她走到Elsa身邊，像活潑的林鳥般啁啾不停。「他們的契約密密麻麻這──麼厚一本！」不忘用拇指和食指比出誇張的高度。「Elsa妳當初到底是如何把那些協議訂定下來的？我光看著封面就頭痛！」
Elsa揚起嘴角，但Anna沒有讓她接話，只是輕舒了口氣。「欸，Kristoff真是我的英雄。從前他只是管理小小的採冰事業呢，沒想到現在都能替我處理這些貿易往來！看到他對條約的細心程度和談判魄力？喔，比穿西裝還帥極了！」她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雙手自然抱在胸前，「所以他現在在會議廳裡面跟大使協商，因為他們送來的合約版本居然藏了幾條不合理的但書，要不是Kristoff指出，我真的很難發現『及』和『或』這樣差一個字會對艾倫戴爾造成多大的損失！」掌心隨著情緒在空中飛舞，Elsa微笑看著Anna生動的表情。「而且他還說我最好不要待在那裡，因為這樣就可以避免對方直接要求我在當下做出一些承諾，所以我只需要在晚宴上露個面就好……」她的眼神回到姐姐臉上，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連珠炮，尷尬一笑。「我只顧著說，抱歉，這些女王的壓力。」
Elsa回想起許多個艾倫戴爾家庭之夜後，她和Kristoff在書房裡討論各種專有名詞的時刻。Kristoff從身份上的不適應到投入學習改變，她知道有個人用盡全力愛著她妹妹，成為妹妹的後盾。
「我很高興看到妳一切都好，還有聽見妳的聲音，總是讓人安心。」
聽見Elsa的話語，Anna眼角皺了起來。
「唉，妳永遠都可以隨時回來，我想妳了。」
「我也是。」
Elsa探出雙手，擁抱妹妹溫暖的身子，感受那隨呼吸起伏的生命力。他們享受了深刻但寧靜的精神撫慰，良久才緩緩鬆開懷抱。
Anna轉過身來，從身邊的小窗往外望。
「妳以前說過這裡風景很美。我總以為是因為這裡位置最高，可以盡收整個艾倫戴爾峽灣的風光。」Anna向下俯視街廓，眼神細細掃視各個角落。「但我最近才理解妳的意思，在這裡可以看盡艾倫戴爾人民的生活，那給我更大的動力去實踐女王的責任。」
Elsa的眸子在街道人影之間流動。「Anna，人民都很愛妳。」
「人民都很愛我們。這是我們一起守護的家園。」Anna忍不住糾正道。
「對，妳說的沒錯……」
Elsa看著窗外輕聲回應，讓談話默默收了尾。Anna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看向姐姐安靜冷淡的側臉，她早就知道Elsa這趟回來不太尋常，儘管可以給她空間，但依照她姐姐的不良紀錄，她可能幾天都不會說一句在想什麼就又離開了。
「好吧，我就直接問了。依照妳上一封信寫的事情，妳應該還要過兩天才會回家，但妳穿著北烏卓的衣服繃著一張臉衝回城堡！如果你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看風景，那一定不是北地的大事──是誰欺負妳了？」
Elsa瞠著眼緩緩轉過頭來，卻又彷彿被Anna盯著的目光給燙著，她趕緊垂下頭嚥了口唾沫。而Anna完全可以理解她姐姐正在經歷些什麼──她怕講了會搞砸，但是她知道不老實會讓人更生氣──那些糾結大概讓Elsa的眼角和嘴角小小抽動了幾次，直到她終於說話了。
「不，Anna，誰能欺負我呢？」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這只是……」猶豫了一會，然後下定決心。「我回想起失控那年的事情，情緒變得有些焦慮……所以想確認一下艾倫戴爾一切都好……」
Anna愣了一會，她將掌心伸向姐姐，儘管在觸碰到指尖時感受到輕微的抽搐，但還是輕輕握著她。
「Elsa，我就在這，大家都在……妳隨時都可以回來。」
Elsa感覺Anna溫暖的手，沁入肌膚中軟化她的緊繃。被點醒自己仍然穿著北烏卓族服，可以想見穿越城區時引來多少突兀注目。自嘲確實是倉皇逃出森林的姿態，一種未知焦慮逐漸湧現，她想起她放Honeymaren在山崖上，將她一個人留在孤獨的夜色中……
當目光觸及Anna探問的眼神，另一種自我厭惡感在Elsa心底浮現。
──我到底怎麼了？尋求一股安心之後，又蠢蠢欲動想要回森林去？
「唉……」Elsa吁了口氣，「Anna，我不想讓妳擔心。或許該老實說，我覺得像這樣回艾倫戴爾尋求平靜是如此卑鄙……」
「卑鄙？怎麼會？艾倫戴爾永遠是妳的家！」
──一貫的Anna作風。
但我不能這樣。
一股恐怖感侵蝕心頭，Elsa皺起眉，任由情緒從口中流淌出來。
「Anna！妳在煩惱中土王國的貿易協議，艾倫戴爾內外大小事；我在阿托哈蘭發呆，在森林裡悠晃，但我感到傷心的時候，卻只是躲回這裡！這不是很卑鄙嗎？」她挖著心思，一股腦把對自己的責難傾洩出來。
那讓Anna眉頭像顆酸梅般皺縮起來，藍綠眼珠裡迸出一股憤怒。
「──妳怎麼敢這樣想！到底是哪個混蛋說我姐姐在發呆在遊晃？他沒看見妳為了重建兩個地方付出多少心力嗎？」
看到Anna氣到發紅的眼眶，Elsa才宛如初醒。
「Anna……」Elsa低吟著，輕撫著妹妹的手臂試圖安撫。「這不是……」她聲若游絲，悄聲認罪。「這混蛋是我自己。」
她以為看到Anna對自己生氣感覺會好一些，事實證明是適得其反。她不喜歡Anna臉上那種受傷的表情。Elsa唯唯諾諾，理智上開始認同自己應該要坦白如流。
「這些日子以來，我的思想亂成一團。明明被妳們所愛，卻越感覺孤單。這裡是我的家，我卻總想著北烏卓森林的事情……我怎麼……」
「天啊，Elsa……」
終於開口的妹妹讓Elsa怯生生看向她，Anna憤怒眼角緩為詫異與不解，讓Elsa感到困窘的閉上眼，揪著心尖預備迎接妹妹的種種詰問。
但沉默了良久，她預備的那種質疑終究沒有降臨。
「……妳比我想像中更喜歡Honeymaren，不是嗎？」
那讓Elsa臉上緊繃的肌肉都鬆開了──「妳說什麼？」
只見Anna俏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錯了嗎？難道是Ryder？還是其他我不知道的人？」
Elsa還未從震驚中回覆，訥訥的說「不，我沒有喜歡其他人！」
「嗯哼──？」
意味深長的喉音讓Elsa發現她意外中承認了什麼事情，一股暖流隨即漫上了臉頰。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Anna玩味的審視著姐姐，當她眼神隨思緒轉動時，注意到城堡下方交頭接耳的僕人們，於是欲言又止。
「我們得好好談談這事。但現在我得先下樓看看宴會的準備情況。妳呢？」
「嗯……我想再待一下。」
Elsa低下頭，還在試圖緩解衝擊，而Anna投以諒解神情。
「好，今天有晚宴，妳自行決定要不要來，晚點我會去妳房裡的。」
目送Anna身影消失在門後，Elsa轉回窗邊習慣的位置，輕倚木框。她讓自己瞪著城區發呆，漫無目的地想著那家的男孩又長大了些，那家門口的花園又開滿紅花……
看著太陽西斜角度，放空的腦袋卻又懶散地撩起那根弦。
原本要帶她欣賞的絕美日出，她下次還願意一起嗎？
──Maren應該已經回聚落了吧？
她眼瞼低垂，一股綿密柔軟的愁緒從嘆息中逸散──又來了。
微微發疼的酸澀感隨著呼吸在胸腔伏動──即便在這種時候，都還是控制不了心緒。
思想從來沒有這麼澄澈又衝突。她何其愚昧，心心念念都這麼一致卻讀錯了面向──她執著的北地，從來都有Honeymaren的身影。這麼顯而易見的原因，她從來就只承認了森林的部分。
Elsa起身，伸手將推出的兩扇玻璃窗拉闔回來，這動作讓她瞥見北烏卓日裝麻色的柔軟袖口，在她拒絕Maren碰觸的瞬間，那驚愕受傷的面容，驀地湧上心頭。
她匆匆拉上窗，轉身快步離開閣樓，似要將想妄拋諸在後。
腳步輕盈細碎，她沿著窄長階梯快速向下，穿過廳廊幾對驚訝目光或問候的聲音，拐過幾個轉角迅速鎖定她那扇刷著淡紫色穗花的白色門扉，拉開再闔上不過半秒時間，徒留一道冷冽清風拂過。
她要把這身衣服換下，最好將自己丟入喧鬧的晚宴，才不會放任各種思緒在孤獨時刻往不可預期的方向發展。
解開鈕扣，將上衣脫離身體。考慮到這手製服裝是Honeymaren的禮物，她下意識避免用魔法將其化為冰晶薄紗。當整套衣服擱置在腳邊時，她注意到落地更衣鏡，倒映自己潔白如雪的肌膚和纖細骨架。她擰著眼從胸線往下審視，並將骨盆微微偏轉過來，鎖定在大腿邊上那淡色疤痕，刀鋒般銳利的直線條，邊上岔出不規則裂痕有如鹿角。指尖輕輕順撫表面，可以感覺底下的血液脈動，活生生地喚醒回憶。
解除艾倫戴爾冰封之後的那幾個晚上，她不能說有入睡過幾分。她總會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Hans那惡魔的聲音說『妳殺了妳妹妹』──她會在風雪大作的房中驚醒，起身再去確認妹妹的睡姿之後才能安下心來。Anna發現她的焦慮之後，堅持要跟她一起睡，溫暖陪伴確實緩解了不安的思緒和魔法。
但沒過多久，其他夢魘在不預期中降臨。那是在白霧瀰漫的冰宮當中，重溫那恐懼、絕望、滿載的情緒直至爆發，末了是虛弱的呻吟使她回過神來。只見伏在她臂彎中的身子，背上一道冰晶霜凍的傷口在心臟後方肩脊處猙獰張開，彷彿曾經被利刃直穿胸腔而出，她指尖在傷口上方顫抖，夢魘叫囂著『妳殺了妳妹妹』──她抱著女孩發出痛苦尖叫，拒絕命運對她的無情造弄──在一陣天旋地轉之中，她摔落在現實，昏暗透著微光的房間，地上結滿尖銳冰刺刮破她半身。Anna也被混亂驚醒，慌張憂慮的喚著她，但她只顧著把妹妹翻過來又翻過去，確認她沒有再次傷了她。
魔法冰刺消融後，因著Anna煩惱目光，她刻意將那道最深而汩汩冒血的傷口凍結住，可能破壞了生理癒合機制，徒留一道警示傷痕，再也沒有復原。那次噩夢之後，她對魔法的掌控力便更上一層，她氣憤自己被脆弱所控制。知道唯有強韌的內在和精神力，才能防止最不想見的情況發生。
把眼神掐回鏡中的冰藍眼瞳彼此瞪視，站直了身體，雙手掌心朝上。她試圖將注意力凝結在她身上的冰晶華服，而非臣服於恐懼的蕭瑟冰霜。她是第五精靈Elsa，冰雪永遠不會再困擾她。穿衣鏡中是自信翩然的身影，她下巴微微抬起，尋回了力量的感覺，她轉身離開房間，準備下樓去面對群眾和宴會。
※
※
Honeymaren用砂土覆蓋好前一夜的營火殘跡，將行囊打包好後捆在馴鹿身上後，她安靜地望著天空發呆。太陽脫離地平線後升得很快，大地已經沐浴在暖陽之下。Elsa離開之後，心裡就像空了一個缺口，令人完全提不起勁。
懶洋洋地盤算巫醫交代多少材料還沒備齊，牽起馴鹿，對回家的路線毫無頭緒，她盯著森林，考慮要繞遠路下山，還是……
腳步不自覺地來到崖邊。她探頭往下望，敏銳視覺在岩石錯落起伏間辨別出大地巨人的輪廓。她鬆開馴鹿，蹲下身子細細端詳，巨石靈宛若不受時光侵擾的雕像，生著美麗小花和翩翩舞蝶，有林鳥停在上頭啁啾跳躍──那是巢嗎？Honeymaren瞇起眼，確認生命活動的痕跡。
祂是大地的守護神。
前一晚跟Elsa分享的過去仍歷歷在目。鮮少提及的故事是心底軟肋，講述過程不過是一句話，但印刻在心底的畫面卻是難以抹滅，Honeymaren至今都還記得，她親手將冰冷的遺體抬起，僵硬扭曲而未瞑目的表情凝結在無聲吶喊的瞬間──責難如鬼魅般悄然來襲，刺傷胸膛，她屈膝在地，輕喘了口氣。
她闔上眼睛，品嘗體內湧出的各式感受──對過往的自責不安，面對孤獨的失落掏空，對冰雪精靈的疑惑心疼，對未來的未知恐慌──但在混濁心緒中，有一絲念頭如微光，像重演的日出在心頭綻放。
那場事件不只在北烏卓，而是與艾倫戴爾共享的記憶，橫跨之間的，就是Elsa。
從沒有見過Elsa這麼倉皇的樣子。她的魔法是一門偉大的藝術，那怕是火靈蜥蜴最愛的小雪堆，或是她偶然在森林裡哼唱時，那些冰晶會幻化成各式各樣的驚人雪畫。冰雪就是Elsa的延伸，而她從來沒有看過除了快樂與自由另外一面的象徵──狂暴而尖銳的災難，反映了背後龐大強烈的情緒。
Honeymaren從沉思中睜開眼。
是這樣的。森林被封印時，狂躁水靈讓黑海不得安寧，陰晴不定的風靈時而颳起龍捲，更不用說意外燒起來的樹叢，或總是來回巡走引起大地震動的石靈。他們長期以來共享著壓抑與不安，而在解放之後又是如此的平靜祥和。
而她一直以來感到神奇的是，Elsa在跟神靈互動時，甚至不用言語就可以交流，他們究竟共享多少思想或感受？
「祢們甚至能夠知道Elsa在想什麼嗎？」她喃喃自語，凝視著石靈的輪廓。
──她現在好嗎？
肩膀微微頹喪而下。距離Elsa離開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已經全身都想要往她離開的方向追去。Honeymaren緩緩撐起身子，感覺腳掌傳來些許麻刺感，彷彿要她不可輕舉妄動。有需多事情要上心，她還有引導部落的任務在身，Elsa也一定會回到森林關注環境的變化，信任是一切的基礎，但希望這份思念不會變得過於折磨。
一陣微風襲來，就像一雙撫慰的手。
她深深吸了口氣，木杖輕輕拄在邊上。
空氣中有一絲高頻尖銳的聲音，讓Honeymaren皺起眉頭。那是由一種特殊的植物交疊，壓在嘴唇之間吹震響起的音調，是族人嘗試在呼喚鄰近支援的信號，她凝神細聽，確認是風靈捎來響音時，她所站的崖邊已經推進了一顆岩石。
從未體驗過與靈如此靜謐但又默契非凡的互動，她聽不見任何來自神祕世界的幻語告訴她該怎麼做──但她是如此自然地了解了。屏息看著那塊岩石，她掐緊手杖，選擇邁出步伐。
甫站穩，巨石便動了起來，祂緩慢脫離崖壁，起身的高度遠遠超過了所有樹叢。被如此騰空托起，胸腔隨著緊張和興奮而劇烈起伏，她被推近龐大的岩石頭部，其生硬線條沒有任何情緒可言，卻意外地溫和沉穩。祂在等待──意識到此時，她安靜地再往前走，來到了巨人的肩膀處。
大地巨人開始移動時，樹林裡彷彿有神祕的神靈步道，即使樹冠被擦過而搖曳，但卻沒有任何碰斷枝條的聲響。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風中又攜來一段哨音時，她凝神看著寧靜森林，心中充滿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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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本來沒有預期Elsa會參加晚宴，但公主出現讓場合更為熱絡，中土王國貴賓們也相當盡興。在會後王室一家花了點時間討論白天會議未決的事情，她喜歡看Kristoff和Elsa在討論附約什麼原則時那種氛圍──儘管討厭文字細節上的斟酌，Anna對於概念上的定義卻很有智慧，在她用「女王的建議」提出看法時，那兩個人流露的尊重和寵溺，都讓她特感幸福。
當Kristoff宣布他要去書房再整理一下文件，Anna給了個鼓勵的晚安吻，便跟著姐姐回到房間。
從Elsa出現在晚宴開始，看起來就……非常好。嗯，依舊美若天仙，不對、她現在已經是天仙了？Anna得考慮一下友邦來請求聯姻的時候得用個什麼聲明，如果Elsa已經有對象的話就好說了，但她只要想到下午那場對話就不禁為姐姐感到憂心。
「所以？妳煩惱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嗎？」Anna側躺在床上，看著姐姐坐在窗台邊，月光從她身後灑入，寧靜得像幅畫。她猜想Elsa只是一貫將心緒隱藏得很好。
「我不知道。目前我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但它總是會冷不防讓情況失控。」
「嗯。」感覺將會是場漫長的深夜談話，Anna坐起身往後靠向床頭板。「關於冰封事件我們談論過太多次，妳怎麼可能無端就焦慮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當Elsa下意識將掌心收合起來時，Anna凝視著姐姐，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跡象。
「我和Honeymaren正在探訪新牧場……嗯，我在信裡有說過。當時我安排了一個露營地……」她在回想當時的情形，並試圖用破碎的言語表達。「巨石靈……我沒想到她會怕大地巨人。」Anna用掌心托著下巴，耐心微笑聽著Elsa拼湊故事，儘管她能侃侃而談艾倫戴爾的年度重要政務，於私的部分仍然不是一個流利的傾訴者。
「我們聊到森林封閉時期的一場災難。原來當時暴風雪不只降臨在艾倫戴爾，也傷害了北烏卓地區，有些人死於其中……」
「噢……Elsa……」Anna嘆息著，但不是為了事件，而是為了Elsa所承受的心理壓力而哀悼。
「我知道。我嘗試讓自己不去想太多。只是……仍然有種控制不了的情緒，以魔法的方式散發出來，那裡開始下雪然後……」
「妳冰凍了Honeymaren？」Anna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說道。
Elsa大驚失色。「什麼？不，Anna！」
看著姐姐突然展露的激動，Anna輕聲笑了出來，「哈，Elsa，妳的表情！」對上Elsa質問的冰藍眼神時，她忍著嘴角，攤了攤手。「好嘛，也只有我可以開這個玩笑耶，對吧？」
Elsa呼出一段鼻息，肩膀隨之聳動。Anna知道她已經稍微脫離嚴肅的思想，或許可以讓話題更輕鬆一些。
「如果妳沒有冰凍人家，那接下來怎麼了？」
「我……我離開了她。」
「哈？」這下換Anna驚訝了。「妳拋下了人家？就像以前對我那樣？」
她成功獲得Elsa略顯受傷的眼神。這或許有些無情，但她得提醒姐姐這種壞習慣有多傷人。
「我……當下很害怕。」Elsa囁嚅，「只要想到當初不只冰封艾倫戴爾，幾乎失去妳……」她吸了口氣穩定話語。「……甚至差點害死Honeymaren，我就可以感覺到魔法在失控。」
Anna任沉默佔據彼此。她看著Elsa，慶幸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身上，但這個傻姐姐的糾結不知又跑到了哪顆遙遠星星上。
「說得我都吃味了。我真的沒想到你比我想像中還要愛著Honeymaren？」
「什……」
「嘿，Elsa。」Anna翻身下床，她來到窗台邊，坐在Elsa旁邊。她看了姐姐一眼，嘴角不自覺上揚。「天啊，我比想像中的還要興奮！我太開心了！」
Elsa疑惑又略帶驚訝，她不能解讀Anna的狀態。
「我早就在猜到底是不是有這個人了！」Anna音調微微上揚。「不過我真不敢相信，」她突然伸手掐起Elsa的臉，讓她發出吃痛悶哼。「對自己要求太高，壞習慣。」
「呃……？」Elsa忍著痛楚，臉頰被掐轉過去面對Anna，只得無辜的看著她。
「早就知道妳對艾倫戴爾的責任感高於一切，更不用說在北烏卓解放之後等於多了一個國家的事情要了解，乘坐Nokk往返的過程中妳有可能休息嗎？妳要不要算算我說了幾次『拜託妳好好休息』嗎？不能因為成為半個靈還是第五靈了就炫耀體能！」
Anna氣鼓鼓地說著，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話題導到抱怨上頭，她鬆開指尖，戳了戳Elsa的眉心。「妳啊！還好我聰明伶俐掌握得快，妳看現在國務政事不是都上軌道了？」
Elsa輕撫著被掐泛紅的臉頰，「對，我知道。」輕聲應道。
「妳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知道！」Anna雙手插在脅下，微微嗔怒，但表情中的不滿很快鬆懈下來。
「我在猜，就是那麼回事吧。」Anna偏過頭，盯著房間的角落。「妳記得從前有一天，我跟Kristoff外出郊遊三天兩夜？我們回來晚了，但我想找妳聊聊一路上的趣事，所以我跑去妳的書房，那時Olaf跟著妳，我在門外聽見了你們對話。」
「嗯？」Elsa努力回想當時，但經過這麼長時間，她已經忘了談話細節。
「Olaf問妳說我跟Kristoff會不會結婚，妳說不知道，那得要看Anna。」Anna開始模仿聽見的口吻。「Olaf說，Anna跟Kristoff結婚了，那Elsa是不是會很孤單？妳說只要我幸福就可以了，妳會把艾倫戴爾變成一個幸福的國家。」Anna的聲線有些變調，Elsa已經想起那場對話，她掌心輕柔的搭上妹妹肩膀。
「Olaf說他會陪著妳！」Anna猛然轉過頭來，眼眶閃著波光。「我……我不是說Olaf不好，但我那時感覺到這麼、這麼、這麼難過……我甚至決定不再跟Kristoff出遠門了。」
「妳……？」Elsa皺起眉頭，她迅速回想後來的事情，Anna確實沒有再離家超過一天，甚至也沒有聊起他們當時出遊的細節，但她只道是小倆口吵架了。
「我會一直在妳身旁，我是這麼決定的。」Anna握住Elsa的手，「……直到森林解放之後，一切來得很快。」她將姐姐的手捧到胸前。「妳自由了，Elsa，但在妳擁抱使妳幸福的事物時，怎麼可以對愛妳的人感到虧欠？」
「那正是我想說的……」Elsa捧著Anna的臉蛋，指腹抹過泛著淚光的眼角。「早知道因為這樣影響了妳跟Kristoff之間的關係，我一定揉醒妳這個傻腦袋。」
Anna臉色一凝，撥開了Elsa的手，掌心抓住那頭柔軟的淡金長髮，使勁搓弄起來，讓Elsa發出了驚呼聲。
「那我要揉醒妳這個固執的腦袋，居然強迫我覺得剝奪了妳的人生！」
「呀──A-Anna！」髮絲被Anna弄得亂七八糟，甚至垂到眼前遮蔽了視線，Elsa在妹妹的魔爪下掙扎，最後被擁進了懷抱中。
Elsa喘息著，在擁抱中緩緩放鬆下來。
「我早就在想，聖誕的時候，新年的時候，妳偶爾會那樣心不在焉。我想問妳在北烏卓不開心嗎？我和Kristoff真的結婚之後，妳對這個家有距離感嗎？」
聽著訴說，令Elsa垂下眼來，這份關懷讓她心頭發熱。她想說不是也是，矛盾的話語只能哽在喉中。
「所以我決定去看看北烏卓人是不是欺負妳，誰膽敢害艾倫戴爾的公主傷心，我就要找一批禁衛軍殺進森林裡……」
對妹妹突然認真的威脅語氣，Elsa被逗笑了，她可以聽見Anna發出了一聲有趣的悶哼，語氣軟了下來。
「祭典很有趣，人們很友善，妳確實跟大家相處得很好。從前在艾倫戴爾時都難得能看見妳那麼自在和放鬆。重點是……看著所愛的人幸福的樣子是什麼感覺？我想我知道了，Elsa。」
Anna放開Elsa，指尖梳理著被她弄亂的髮絲。「我知道這很難，一直都很難……每次請妳不要拒絕我，不要貿然涉險，不要做什麼的時候，妳總是有自己的步調。但就這一次，請妳放下這些重擔，信任我，愛妳自己，這才是妳最好的回報，而不是虧欠。」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充實感，Elsa閉上眼睛，感覺內心某個部分崩解了。
從心底湧起的暖流從四肢百骸擴散出去，她的魔力正在奔逸出去──但Elsa能清楚掌控著，她聽見Anna的驚呼聲，緩緩張開眼睛，房間裡充滿了閃閃發光的細小冰晶，像螢火蟲般溫柔飛舞著。
「真美麗……」Anna瞇細著眼，試圖伸出手去接住那些閃耀星點。
Elsa則將手臂伸入Anna脅下，將妹妹抱在懷中。
「我很抱歉一直以來讓妳承受這麼多我的任性……」
沉默一陣之後，Elsa感覺背後被一雙拳頭搥了下。
「妳現在才知道！」
露出無奈笑容，Elsa輕拍著妹妹的背，就好像從前哄著她那樣，她開始哼起歌，將發自心底的情感隨嗓音流淌出來。
房內的冰晶隨著歌聲緩緩消失，直到空氣終歸於寧靜。當察覺Anna身體放軟時，她拉著妹妹躺回床邊。她確實是累了吧，沒多久呼吸便均勻深沉，但掌心卻是不捨得放開，以至於Elsa只得待在床邊，但她珍惜著如此親近又安穩的時刻。
再次看見艾倫戴爾晨曦是無比充實的感受。儘管心中仍有些牢騷碎語──也或許是不想這麼早回北烏卓，Elsa仍多留了幾天，協助妹妹跟中土王國探討本次協商甚至是更多未來的往來機會。她覺得身心都很充實，甚至可以用詼諧的心態考慮回去之後要如何逗逗Maren，看看她更多可愛的樣子。
她清楚知道自己內心的感受，並且也不懷疑Honeymaren擁有同樣的心情。
或許她們可以討論更多有關未來而不是過去的事。
或許……
感覺到熟悉的呼喚，她轉過頭，一張泛黃的紙張被風捲入窗內，安穩地落在她手中。
Elsa揚起的嘴角在張開北烏卓特有的厚質皮紙後微微僵硬，她凝神細看上頭的文字，眉頭甚至皺了起來。
敬愛的第五靈，您與Maren尋訪牧場是否順利呢？
抱歉突然來信，但我想有必要確認情況。
Maren的馴鹿被發現獨自在森林中遊晃……載著您們的行囊，這讓大家感到恐慌。如果您們與崇敬的水靈去往更遠的地方，也請給我們一些平安的訊息。
部落一切安好，請勿掛心。
北烏卓領袖 Yelana
「什麼……Maren？」
不安盤據心頭，Elsa望向窗外，但逐漸遠去的風靈沒有留下任何訊息。她試圖呼喚，但大地之間沒有任何聲響。不安昇華成焦慮時，Elsa直接從矮窗越出，快步跑到皇家花園中庭，她在噴水池旁凝神傾聽，但水中始終沒有傳來熟悉的回應。
「Elsa，怎麼了嗎？」
Elsa把眼神放在她最大的希望身上。
「Anna，我需要借你城裡跑最快的馬……她可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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