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完）(Raya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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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不用問，先看拉雅吧(威)
怎麼辦啊！腦洞大開的阿狼

《卷軸》（完）(Rayaari)

 

納瑪莉順梳著大貓的毛皮，感受到指尖下隨著呼嚕聲而震動的觸感，軟化了她的神情。這是她一整天下來最享受放鬆的一刻，得以將許多事情拋諸腦後。好比莊魔、家園、責任，和西蘇神龍的傳說……

 

最後一次寵溺的揉過大大的頭顱，納瑪莉轉身離開。廄房外幽黑的深夜天幕上一輪明月映入眼中，那皎潔、透亮的光芒，令她不禁想起那個夜晚──在龍心洞中閃耀的龍珠，在灰暗天色下閃耀的信號彈，那雙深色眼眸中閃閃發光的憤怒、不解、悲傷──拉雅。

 

她抿緊了唇，低下頭加快腳步。那是一個使龍牙族被世人稱罪的夜晚，但她相信彼時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家園，她所守護的龍牙族而作。大家都知道，龍心族人長時間將龍珠據為己有，享受著豐沃的生活，他們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冠冕堂皇的話……納瑪莉掐緊拳頭，快速經過守衛，穿過長廊，略顯粗暴地將房門甩上。

 

精實的肩膀頹喪下來，她嘆了口氣。

 

從架上拿下一副卷軸，小心翼翼地攤開在桌上。這部卷軸記載著她百看不厭的神龍傳說──她聽了這個故事無數次，每個龍牙族的孩子都知道這個故事──但她從來只有親口跟一個人分享過，一個在這個世界上無法成為朋友的人。

 

拉雅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自信從容的微笑，這位溫暖美麗的女孩，她的心毫無防備，想法也很容易了解，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自己可以這麼容易傾訴和大笑。納瑪莉偶爾會想，如果她沒有放出信號，龍珠是不是就不會四分五裂，如果團結是一個選項，她們或許還有機會一起去尋找神龍西蘇，因為她們都是誠心的龍呆子。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坐在大貓部隊背上離開龍心時，就看見一跛一跛、落在大橋後方的族長父女。她最後的視線被黑夜和樹叢給掩沒，但她完全可以想像──拉雅，這個活潑漂亮的女孩，被莊魔侵蝕，化為一個瘦小、失去光芒的石像──夠了。納瑪莉倏然起身，掌心壓在桌面上。她深吸了口氣，默默將卷軸重新摺好，用紙鎮壓住，轉身去清洗一天的疲憊。

 

莊魔肆虐的世界，她還有一整個龍牙族的事情得操心，她得想好隔天的訓練計劃，要考慮國土縮減的事情。母親說過，不可感情用事，一切都必須有理有據。納瑪莉躺進棉被闔眼冥想，告誡自己不必要再為了這些毫無意義的過往所干擾，卻在昏昏沉沉中，看見了那副她相當珍愛的，上頭鑲有小小藍色珠子的神龍首飾。

 

拉雅的手溫暖而略帶紋理，堅實的拉著自己向前走。她們撞進了一團光芒之中……拉雅消失了，但納瑪莉在光芒中看見神龍的影子──她無比崇敬的神聖存在──一瞬間裂開了，化成碎片墜落在地。她倒抽口氣，眼看著裂縫之後朝自己奔來的混沌莊魔……

 

她在半夢半醒間迎來早晨。睡不好讓她繃緊了臉，換上無袖訓練服後便匆匆出門。那是個不太好的一天，不僅是隊員訓練表現不佳，就連貓子們都焦躁不安，傍晚結束訓練後她忿忿回房，頹坐在書桌前反省這一天的事件。目光在桌面上漫遊，不覺定睛在紙鎮上，一股異樣的感覺掃過心頭──昨晚她拿來壓著卷軸的紙鎮，底下空無一物。

 

她趕忙起身，大步邁向書架，她從來就不會把珍貴的卷軸放在書架和桌面以外的地方，但是沒有，她甚至看了床底，翻了衣櫃，檢查牆角和雜物箱，都遍尋無獲。一股怒意湧上心頭，是誰這麼大膽偷走她的卷軸？腳步在房間兜轉，試圖找尋蛛絲馬跡時，發現窗門虛掩著，氣流使薄紗微微飄動。

 

這有違她平時不輕易開窗的習慣。她低頭細看，窗台上竟撒著一層薄薄粉沙。指尖輕撫，拇指和食指摩擦著粉塵，腦中飛快的考慮了許多可能。

 

小偷不會只偷走卷軸，而龍牙族絕對沒有人敢招惹她納瑪莉公主。她推開窗戶跳了出去，盤算著走廊上侍衛的位置，順著轉角的陰影處，來到矮牆旁邊。牆邊上不太顯眼的一小塊髒污吸引了她的注意，那由很多個小巧的鞋印反覆踩踏而成，她皺起眉探出頭去，牆外離地非常高，不是一般人能輕易翻越，但她縱身跳了下去。

       

不起眼的雜草泥地上有一道被輾壓過的痕跡，順著痕跡走，一路通往城中心的市集。在人群之中，她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為什麼小偷深入宮殿，卻只偷了不值幾元錢的卷軸？她房裡這麼多文獻，為何就是這紙神龍傳說的卷軸？

 

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但她無法阻止心頭泛起的各種可能──納瑪莉看見小販朝著她行禮，於是她回禮後上前，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最近有奇怪的外地人在這裡遊蕩嗎？」

 

莊魔肆虐之後，各族少有往來，外地人總是會引起注意。

 

「是的，有一個年輕的女孩，最近幾天都有出現，還跟著一頭笨重的甲殼獸，看起來像是來自龍尾的難民。」

 

納瑪莉點點頭，「最後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喔，最後一次……大約是今天中午的時候，那孩子腳步很快，打招呼也沒回頭，朝著城外走了。」

 

納瑪莉臉色一凝，微微頷首便離開。她走向龍牙城門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下，運河的活動即將暫停，人們正在從城外趕回來，她停下腳步，眼看著城門緩緩闔上，隨著夕陽漸落，砰的一聲將餘暉關在外頭。

 

她喘了口氣，掩上的大門，也阻下她幾欲奔出的雙腿。

 

──她沒有死。

 

她懂這種感覺，與六年前，望著大橋、掩沒在夜色之中的那種感覺，既相似，又不同。她的心底有些地方被毀壞了，又有些被建築起來。沒變的，是她發熱的胸膛和眼眶。

 

「──該死的小偷。」

 

納瑪莉啐了聲，甩過頭，緩步走回龍牙宮殿。

 

 

 

 

隔天，一組搜尋小偷的野戰小隊，從龍牙出發了。

 

 

 （完）